拿起电话,我抖动着手指,在电话本一栏,含着眼泪把“韩军”和“老左”这两个名字加进了黑名单。
我开始慢慢拨号码,我要拨给田真真,我现在最想听到的就是她的声音。
在她面前,我是永远的罪人,我要向她忏悔。
我来生不可能结草衔环来请求她的宽恕,因为下辈子我还要去找老韩。
那么就让我今生就来化解她心中所有的愤懑和仇恨吧。我不想让自己再留下任何遗憾地从田真真的视线里消失。
田真真不接我的电话。
是啊,她没有必要接我电话。她一定认为我给她打电话是在摇尾乞怜,她巴不得眼睁睁把我剁成肉泥。
我契而不舍,尽管我浑身疼痛,我还是一遍又一遍地拨着田真真的电话。
终于不胜其烦,她接听我电话的第一句就是:“你有完没有完?你个死同性恋!你个死玻璃!死兔子!还敢挑衅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嫂子,对于给你造成的所有伤害,我想说一声对不起!”我提高声音,尽量字正腔圆。
田真真听了这句话,半天没有了声音。
接着,她却高声笑了起来:“你以为你说两句好听话就没事了吗?既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你以为你这样说话,我就会饶了你吗?别幼稚了!”“嫂子,我不想说谎。我现在被重度烫伤,是个残废人了,我现在躺在病床上。以后就是大难不死,也不会是个浑全人了。我以后不会再呆在西安,我会远走他乡。你执意认为我伤害了你的话,你现在也应该心理平衡了。我希望从今后你不再对我有怨气,也不要嫉恨老左。我希望你能想办法摘除你和老左之间的芥蒂重结丝萝。”我喘着气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关掉了电话。
眼泪,这时候,慢慢的像两条蚯蚓从我眼眶里爬出来。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为谁流泪。
☆、148
一抹夕阳从窗外照进来,把一种我久违了的光亮明晃晃地涂在我对面的墙壁上。墙壁上有窗框斜落的影子,那影子正好把夕阳的一片灿烂光亮拘禁起来。栾树的阔叶差不多落尽了,那残存的小灯笼一样的果实还簌簌作响,它一边在窗外的风中轻轻摇晃,一边在墙壁上像无声电影一样缓缓婆娑。
这南方的冬天此刻竟这样明晰地闯入了我的眼帘。
忽然,我却是那样热烈地怀念我的北方的家乡。
在南方,就是在晴日,那天空也永远没有北方的纯净。
我喜欢北方晴日那湛蓝的天空,那种高远让人心颤。在南方冬天的大多数日子里,总是阴雨连绵,那种湿冷让人心寒。而我的北方呢?在大雪纷飞后,一片银装素裹,放眼望去,就是一个银色的童话世界!走在路上,听着脚下积雪那吱吱的欢唱,我的童心就会飞扬。然后就可以滑雪,无论你在雪地里怎样撒野,永远也不怕弄脏衣裳。我就可以跟我的爱人在念完“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后,跟他打雪仗,跟他……
想到这里,我顿时萎靡起来。
是啊,还想什么爱人呢,一切都过去了,我哪里还会有什么爱人呢?
如今我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还配有个爱人么?
以后,我应该找个偏远的地方,不是新疆的塔城,就应该是黑龙江的佳木斯,我应该远离他的视线,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去。
要是活到有一天,感到够了,也累了,我就偷偷地趁着夜色回家。在默默地看望了家里的亲人之后,我会爬上华山,我会从西峰上像一只蝴蝶一样落下去。
在我的肉体落下去后,我的灵魂又会像蝴蝶一样飘上来。
我会幸福地在某个地方再去等待我生命的下一个轮回。我也一直会去等,我会固执地在三生石上等待,等待老韩来生和我如愿的邂逅!
天边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
再次映着我那,不安的心
这是什么地方,廊皇侨绱说幕牧埂?br>那无尽的旅程,如此漫长
我是永远向着远方,独行的浪子
你是茫茫人海之中,我的爱人
在异乡的路上,每一个寒冷的夜晚
这思念它如刀,让我伤痛
许巍的《故乡》,模模糊糊在我心中响起。
上车前,老韩当时就说,说我这和他一别三日,怎么感觉象是要分别三年呀。我当时还在心中笑话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就跟个小媳妇一样多愁善感呢。在火车即将鸣笛前,在月台上,他紧紧地拥抱了我,后来因为乘务员一句玩笑话,竟然使我落了一个大红脸,就是在车过了洛阳,开始向南转向,我的心里也如同撞鹿一样砰砰跳个不停。
谁会想到,如今看来,和老韩这样的拥抱,缠绵,痴恋,都成了一种过往,都会变成隔世一样的那种遥远。
难道,这一切真的就这样变成一种回忆了么?
护城河畔晨曦中他的笑脸,大唐芙蓉园龙舫上他对我脸对连的亲抚,沙坡头夕阳中驼背上的嬉闹,雅心园小区雨中带血的粉色的蔷薇……林林总总,都像过电影一样,在我脑中跌跌撞撞而来,又留下一路芬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