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被烫伤的,除了那个小伙子程度较轻以外,两个车间主任,一个工艺员,一个质检员,包括我在内,无一幸免。
我感谢老天!老天赋予了我生命,让我来到这个世间,让我仔细品味万事万物带给我的酸甜苦辣和荣辱悲喜。
我也感谢老天,老天给了我一副让无数人艳羡的好容貌。正是这一副好容貌,让我从孩提时代一直到今天,怀着一份沾沾自喜,在所有人疼爱的眼光里一路无忧地走来。
一张好面孔,对我的一帆风顺的成长,是那样地不可或缺啊。
然而,我也相信老天的所有安排不是随心所欲的。
就像在我拥有很多东西的同时,我肯定离很多东西也非常遥远。此刻,我更坦然地想,在我失去这让我一直引以为豪的好容貌的时候,我的命运会出想什么样的转机,我会重新得到什么?
那些命运之中非常玄机的东西,不是我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所能参悟透的,我也只能坦然面对。在一点,才是我这次遭遇横祸的目前唯一的感受。
当我在几个小时的休克后醒来,那种钻心的火辣辣的痛苦正在执着地包围着我。
我睁开眼睛,自己已经在医院里了。
望着悬在空中的注-射袋,我正被挂着点滴。
原来,我正侧卧在病床上。
我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
两只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脖子和后背也被包扎得结结实实。我的头部,半个左脸也敷着不知什么药物,由于包扎的原因,我只有右脸还露在外面。
从一个外人的角度看来,我就是半个木乃伊了!
疼痛使我倒抽一口口凉气,我不由得呻吟起来。
“小帅哥,你醒来了!”
一个异常兴奋的声音,简直是喊着在我耳边炸响,是齐科长。
忽然,他的声音也暗哑下去。
我知道,齐科长是明显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显得有些悔意地笑了笑。
是啊,我现在还是什么小帅哥啊?谁都知道雨果的名著里有一个叫卡西莫多的敲钟人,现在的我,要是能治愈的话,也许背也会驼,声音也会沙哑,面孔也会丑陋不堪象个活鬼。
拿我现在这副容颜,以后就是出院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最大程度上估计跟《天龙八部》里面大理皇家寺院里的枯荣大师一样,半边脸美丽如春天,半边脸却在地狱的黑暗里轮回。
“其他人怎么样?”我问他。
我努力地笑了笑。
事已至此,我不想给齐科长增加无谓的伤感。
“都不同程度的受伤了。你别担心,医院正在全力救治。你好好养病吧。唉,这都怪我,要不是我叫你来,最起码你完全可以幸免…….”我笑了笑,我想说齐科长这又不是你制造的祸事是老天爷安排的你别往心里去,但是疼痛还在折磨着我,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齐科长说:“我还没有通知你单位任何人。现在,你最想见谁,我来打电话通知吧。”“电话。”我轻声说。
齐科长脸孔凑上前,他肯定没有听清我在说什么。
“麻烦你把我的电话拿来。”我憋长一口气道。
齐科长听了,马上从床头柜上的皮包里摸出一部手机,那是我的电话,没有错。
他非常紧张地看着我说:“找哪一个人?我来说吧。”我再试着动动身子,好在手指还能动。
我说:“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想给一个人打电话,你过一会儿再进来好吗?”齐科长疑惑地看看我,似乎有些不放心,但是,他还是点点头,出了病房。
这可以容纳三个人的病室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
也许因为我是外地人,他们特意优待没有让我和其他一起出事的人住一起吧。
我不想给家里打电话。
家里老爸还病着,要是知道我现在身受重伤,不定他老人家会出现什么状况呢。
我也不想给单位里说。现在我正在被救治,等两天再说也不迟。
我同样不想让老左知道我眼下的遭遇。老左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我已经给他的一辈子带来了如此大的伤害,他还在自己的悲苦中无助地沉浮,我何必再去伤害这样一个苦命人呢!
我更不想说给老韩。
想到老韩,想到老韩见到我已经被毁容,我自己心慌得想死。
老韩,我生命中唯一的爱人!老韩啊,你从前是那样的疼我,那样地痴爱我,我们一起度过的日子,不管是欢笑和流泪,都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我只愿意像一束艳光四射的君子兰那样站在你眼前,和你一起沐浴春阳,我却绝对不会像一枝狗尾巴草一样在暮秋里萧瑟后给带给你任何悲苦的追忆。老韩啊,不管你曾经爱我的是相貌还是品格,都已经成为生命的过往了。从今后,我会离开西安,我会在你的生命里消失,我宁肯去死,也不愿意你看到一个令你做噩梦的活鬼一样的洪小军!
别了,我亲爱的老韩,就让往事都随风吧。
如果老天爷垂怜我,就让我们来生再相逢,相知,相交吧,就让我出现在你情感的最初吧!让我们带着今生的相互牵挂,来世再成为相濡以沫的伴侣吧,让我们从下辈子开始,生生世世不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