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有南漳的齐科长在当面,我一定会抡开左右手,我一定会左右开弓,狠狠地给自己几巴掌,我一定会抱头痛哭。
我觉得无比的虚弱:“你说的都是真的?”
老左道:“我几时骗过你?你咋不恭喜我获得自由了?”
我想象不到老左说这话时候的神情,他的声音,低缓中带着悲痛,悲痛中有一种如释重负,如释重负中满含期待。
“哥啊,你再不要这样说话了,你这样说,就是逼我去死呢。”
有史以来,我是第二次带着无比的愧疚喊了老左一声“哥”。
“小辉,你刚才把我叫啥?”老左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提高了声音问道。
我快晕厥过去了。
都啥时候了,老左还因为我对他改变了一个称呼,几乎欣喜若狂起来!
急火攻心,我忿忿地说:“你咋能这样呢?咋说离就离了?”
老左凄凄地笑道:“不离?你说不离还能咋样?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大眼瞪小眼的,她整天指桑骂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离了也好,我现在跟老韩一样了,说不定那天我还有机会,说不定你还会回来呢。”
本来,对老左的离婚,我带了万般的歉意,也已经陷入到无比的自责中了。我总觉得老左的婚姻失败,在很大程度上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是听到老左现在说出这样的话,觉得他根本没有盼着我和老韩能够幸福到老的意思,马上就生气起来。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齐科长,他也正微笑着看我。
我说:“我现在还在湖北,现在也不方便说话,回头我把电话给你打过去吧。”
不等老左表态,我挂掉电话。
齐科长说:“小帅哥,家里有事了吧?”
也是我今天合该出事。
后来,再回想南漳的这一天,我觉得,应该是因为做下了对老左的亏心事,一定是老天在惩罚我,给了我一次终生不能忘却的教训。
说实话,我本来可以避过这一劫难的。
可是,那时候,我的话都冲到嘴边了。我想对齐科长说我家里忽然有急事,咱们要不把这个产品试用推迟几天吧。可是,想起老左已经离婚了,现在呢,他对我还有非常明显的盼着回心转意的想法,就是现在回去,说不准会把事情更复杂化了,还不如等事情凉下来,再找机会跟他好好聊聊。如果他们两口子能够复婚,也算对我的过错有点补偿。
就因为这样转念间的想法,后来的事情就发生了。
想到这里,我说:“我一个好朋友跟老婆离婚了。我现在即使有心跟他坐坐聊聊劝劝他,也鞭长莫及啊。”
齐科长笑道:“你朋友肯定很有钱。”
我很惊奇:“你凭啥这样说?”
齐科长笑道:“小帅哥你想想,没有钱的人都是低着头过日子的。夫妻间要是有摩擦,一般也都是床头吵床尾和。只有那些有钱人,经济上无忧的人,才离婚呢,你这位朋友肯定有外遇。”
我不太喜欢这个齐科长这样的口无遮拦的说话方式,他太主观臆断了。但是,他这样的论断放在老左身上,却最合适不过。听他说老左有外遇,我的脸刷的就红了。
齐科长说:“没有外遇,在当今社会,横了心离婚的人少之又少。不定哪个小蜜早和你朋友爱巢另筑了。”
我再次绯红了脸。
一个外人,一种猜测,却如此地揪扯了我的神经。
我无法替老左辩驳,也无可辩驳。只能闷着头不说话。
当齐科长再说什么的时候,我只能哼哼哈哈不置可否得应对着。
好在南漳很快就到了。
工作还是按照老一套进展。
齐科长和技术科,车间主任碰了头,开了会议,我也仔细看了他们的操作工艺,大家制定了试用方案。
吃饭前,我给老韩打了一个电话,我把老左离婚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他。
我觉得我不该隐瞒我对老左的愧疚。虽然说老左已经是我的过去时,可是,老韩再小肚鸡肠,他也应该摈弃前嫌,给予老左应有的同情。
老韩沉默片刻后说:“小辉,哥知道你心里很难过,因为你是一个心存善念的人。同志这条路,实际上就是一条不归路。走上这条路,是很难回头的。尤其是那种真同志,夹在一个貌视和谐的夫妻关系中也是相当痛苦的。哥是过来人懂得这一点。他离婚了,是自找的,你也别把罪责净是揽在自己头上。”
我一时间语塞。
我期望老韩能打电话安慰老左,看来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
“我在外地呢,哥啊,你能不能帮个忙安慰一下他?尽管说我没有对他用心过,好歹他也没有亏待过我。”我央求老韩。
谁知道老韩却生气道:“我凭啥要做这善事呢?好不容易把你抢到手,你还要我把你再给他送回去吗?你是不是脑子里进水了?现在只有把你送给他,他才会最高兴呢!我又不是白痴!”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见我生气了,老韩笑道:“小辉你别生气,哥现在在华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