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襄樊,客户那种热情,多多少少使我忘记了冬日的寒意。在科室,在车间,在饭店之间来回奔走,也让我暂时不去想那份独在异乡为异客的落寞和轻愁。
工作的过程,对我来说,简单而紧凑。尽管每个造纸厂在操作工艺上有着区别,却也万变不离其宗地大同小异。加上对自己业务的熟悉,不管是在调整对方应用我公司的产品时候的工艺流程时,还是在和对方技术人员在某个助剂的作用以及机理的讨论时,我也显得驾轻就熟毫不露怯。
工作进展得有条不紊,我公司名优新特的产品,以及我处事不惊侃侃而谈的方式,都给客户留下了非常良好的印象。
现在能做的,就是像以前预见的那样,稳稳当当地挨过这三天,拿了试用期间非常有说服力的报告书,用那些最具诱惑力的数字,去见供应部老总。像预想的那样,最后跟他们签订一份长期的供货合同。
心里有了一个人,那种踏实感就像一块石头落了地。
我承认,我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感性到非常的浅薄和幼稚。就像在那每一年的春天,看到花开,看到一对对紫燕在斜斜的春雨里穿飞,眼看着小桥边的桃花坞,我都会流下泪来。看见雨打芭蕉,看到红枫飘落,看见浩浩荡荡的芦花离开枝头漫天飞舞,在以前,在一个人的时候,在异乡的旅馆,站在傍晚的窗前看小桥流水,我也会像失去知觉的傻瓜一样泪流满面。
如今,当我切切实实怀抱着一种满足感的时候,我恍然明白了,那是因为自己以前是那么的空虚!试问,成年后,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女子不怀春呢?就像有位歌仙唱的那样:
如若不结秦晋好,枉过一春又一春!
我非常听话地遵守着老韩给我制定的条例。
饭前饭后给他打电话,睡觉前给他打电话,睡醒后给他也打电话。
老韩接到我电话的第一声,先是问,你在那里没有吃苦吧,接着就说是不是比较难呢,难的话就回来吧。
我笑着打断他说:“你是咋给人家当村长的?有你这样清闲的村长吗?咋就不见你像别人那样忙得焦头烂额地处理公务呢?”
老韩笑着说:“当了几年村长了,哥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事情吗?我要雪屏,要张文清他们是做啥呀?他们可不是吃干饭的!一般的小事情,都形成默契了,他们不用和我商量,除非是他们拿不准的事情,最近好像也没有啥大事。你撇下哥跑去湖北,对哥来说,就是眼下最大的的事情。”
老韩在电话那头不停地哈哈笑着贫着嘴,我说:“你也不怕别人听见!看你那张狂样!”
尽管这次离开华县前,老韩在二嫂面前信誓旦旦,也曾经许诺过以后要说话检点些。可是如今见到老韩在电话里如此放肆地说话,我还是不禁捏一把冷汗。
老韩太张狂了!
老韩不提张文清便罢,他一提起张文清,我就有些胆寒。
想到张文清,我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个人。
尽管这个人的名字在我心中上下乱蹦,想跳出来,我还是使劲摁住他。
尽管想起他,我就会想起和他曾经共度的近乎两年的那难忘的所有细节,那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根钢刺,流星一样飞过来要来穿透我的心脏,疼得我先无语后心酸。
如果不是因为拥有了老韩,我也不会对他如此愧疚。
想到上次他打了老韩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不免对他担心起来:他真的会和田真真离婚么?要是真离婚了,那他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他肯定不会再找个女人去结婚了,那,他会找到自己的所爱吗?
想到不敢再想,我使劲摇摇头。
不敢给老左打电话,面朝着西安的方向,我在心里默默地祈求上天保佑他,保佑他好人终有好报。
第二天晚餐的时候,和客户喝了点酒,感觉身子有点困乏。
没有给老韩顾得上打电话,回到招待所,靠在床头,手里捏着电视遥控,正看《快乐大本营》这档节目,竟然不知不觉就昏睡过去。
一个来电,把我从昏睡中惊醒过来。
看来电显示,却是老韩。
“哥,我刚才喝点酒睡着了。”我想起还没有给他打电话,万分歉意地笑着对他说。
不料电话那端老韩却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一下子就惊醒过来:“哥,出了什么事情吗?你咋啦?”
老韩不说话,兀自呜呜咽咽哭个不停。
老韩这一哭,哭得我心慌幕乱,一时间就乱了方寸:什么大事情能惹得老韩这样难过?
我大声喊起来:“哥啊,你别哭,有话快说,出啥大事情了?”
老韩仍然不理我,好像掉到一片无人能救援的海水里,哭得稀里哗啦。
☆、143
老韩这一哭,我顿时失了主意。
我感觉一定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发生了。
到底会是什么事情呢?是他自己?是他家里人,还是我老爸?
一瞬间,我的心直向下坠,就像一个并不精通法术的小道人正在空中学习驾云术,一时间忘记了咒语,从几万丈的高空摔落下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