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了他一眼:“这是两码事!你不离开西安,就永远不知道西安有多好!”老韩笑起来:“小辉你在车里呆着吧,哥给你买票去。”我争着要和他一起去,老韩说:“哥去的快,你呆车里吧,车里暖和!”说罢,把我掀了一把,关了车门,一溜一滑地去了。
忽然就想起郭旌旗来,这两天,也不知道他在医院里怎么样了。
拨通了郭旌旗的电话,他竟然欣喜万分。
说是自己也是小伤,不要紧的,他反而来问我和老韩过的怎么样,劝我不要发小孩子脾气,遇事情多想想老韩的优点,退一步海阔天空嘛。还说,出门当心,别为了赚钱太苦了自己。
挂掉电话,我有些莫名的伤感。
正在愣神,老韩敲着车窗玻璃,嘴里鼻子里冒着热气,挥舞着手里的车票说着什么。
等他上车了,笑着对我说:“离开车还有两个小时,你想吃点啥?”见车门关好,我说:“可怜的我还能吃啥呀,就只能吃你的肉肉。”老韩哈哈大笑起来,在我的头上拍了一下:“这个简单,去解放路饭店!”在车站对面的解放路饭店,老韩真的开了一间房子。
分别在即的一场颠鸾倒凤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吃过饭,老韩买了站台票,非要送我进站不可。
路过售票大厅,看见购票的人排成宛若游龙的队伍,龙尾竟然伸出大厅来。
我说:“哥啊,你肯定买的是高价票!”
老韩说:“高价票算个啥啊,你哥哥的肉你都吃得,还说啥高价票!”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他说的肉是指刚才他讲的故事,还是刚才我们在饭店里那场艳事的情景,窘迫间,抬腿去踢他。
没成想,刚抬腿,脚下打滑,站立不稳跌倒在地。老韩回手来扶我,谁知道,脚下的一片水泥地面也被积雪覆盖了个溜滑,加上我下坠的力道,一个四仰八叉,老韩和我一并倒在雪地上。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
冬日慵懒的阳光一览无余地倾泻在老韩开心的笑脸上。
月台上,老韩就是不走,说是非要等我上了车不可。
我怎么舍得扔下他一个人在冷冷的月台上呢?
“哥,走吧,怪冷的!”
“再等等,再等等。你说你三天后能回来吗?”“应该能回来。”
老韩忽然就捏住我的手。
我紧张地向四下望望。我想甩开老韩的手,尽管月台上没有多少人。可是,车厢门口正站着一位漂亮的女乘务员,她衣帽整齐,站得笔直,正用一双丹凤眼打量着我们。
我还是没有松开老韩的手。
“哥怎么感觉你这一去要跟走三年一样啊。去了办完事情,不要耽搁,快点回来!”老韩道。
“我不耽搁,办完事情就回来。”
“还有,到了襄樊就给哥打电话。吃饭前打一次,吃饭后打一次。睡觉前打一次,睡醒后打一次。”老韩真的当我是个没有出过远门的懵懂少年,我心里想笑。
“你不嫌烦吗?”我终于笑起来。
老韩等我一眼“你真是没心没肺!咋会烦?看不到你,听见你声音也是好的,哥的心就会瓷实的。”“那,好吧。”
“还有,别和陌生男人说话!”
我哭笑不得,这个老韩,真的跟我妈妈一样唠叨。
老韩使劲捏捏我的手指:“听到没有?别和陌生男人说话!”我疼得呲牙咧嘴,说:“不说,不说。”
女列车员看看表,喊了起来:“有到十堰方向去的旅客赶紧上车了,车就要开了!”忽然,老韩就把我揽在怀里,环在我肩膀上的双手使劲抖了抖,我感觉他胸口使劲在我身上贴了两贴,才放开我。
我脸红起来,做贼一样用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
尽管月台上因为太冷已经没有他人,可是,列车员正在身边眨巴着眼睛。列车的车窗口,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瞪着这一对同志的分别场景呢。
匆忙给老韩挥挥手,我跳上了火车。
“咣当”一声,列车员在我身后关上了车门。
透过铺着热气的玻璃,老韩还在月台上殷勤地挥舞着双手,嘴里还在喊着什么,我却听不见,眼见着老韩一点点远了。远了,远了。
我的心里忽然就有些空。
身后,却有人笑起来。
我拧身,正是刚才那个女乘务员,她格格笑着,笑得花枝乱颤。
我轻声道:“大姐你笑啥呢?”
她止住笑道:“那个人是你同事还是你家里人,对你真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在搞同性恋呢!”
我一下子就像个红脸关公,局促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142
我经常慨叹中国幅员非常之辽阔。
就像西安,就像关中地区这一次,明明是降了大雪,可是火车越过秦巴山区,却没有一点雪的影子。在三秦大地普降瑞雪的时候,襄樊却只是下了一场小雨而已。这场冬雨,只是平添了鄂西北这个边远城市一份凄冷而已。
秦岭,这座绵延八百里的山脉,作为全国南北气候分水岭,真的使人一时间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