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
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2002年的第一场雪,是留在乌鲁木齐难舍的情结。
你像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在白雪飘飞的季节里摇曳。
忘不了把你搂在怀里的感觉,比藏在心中那份火热更暖一些。
忘记了窗外的北风凛冽,再一次把温柔和缠绵重叠…….
老韩听到这儿,和我匆匆对望一眼,马上抬手关掉音响。
是啊,在医院里,现在还有一位来自新疆的人,头上正裹着纱布忍受着痛苦呢,老韩播出的这首歌,就那么迅速地打开了我们记忆的水闸,让他的烦恼我的酸甜苦辣一齐在车内飘荡开来。
“小辉,你说那个郭旌旗还跑来西安干嘛啊?”
老韩念叨一句。
呵呵,西安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西安,郭旌旗怎么就不能来呢?老韩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
见我笑着不说话,老韩在我膝盖上拍了一巴掌:“他真的以后不来了吗?”
我不知道怎么说,老韩见我不言语了,说:“你冷吧?哥把暖气再开大些!”
车里一点都不冷。
好车子就是不一样。尽管车外大雪纷飞,车内呢,暖风无声地在盘旋温暖如阳春三月。真皮座椅高贵而软和,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舒服。
身边还有这样一位知疼知爱的大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我的一生,还要求啥呀。
可是,为什么,对郭旌旗的愧疚,此刻,却深深地划过我的心房,让我心痛。
还有,还有老左,老左啊,你现在过的怎么样?
“老左以后还会来吗?”
老韩恰恰在我刚想到老左的时候,嘟囔了一句。
我没有说话。
老韩再次在我膝盖上拍了一下,这次更大力些:“你说,老左还会不会来华县?”
“你说呢?”
我有些不乐意了。“爱人”一词,我心里早已经没有容纳老左之意,我早都把他关在心扉之外,你何必还再计较他,再说,上一次华县之行,我可怜的老左,现在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老左啊,是我心口永远的痛!
老韩看我一眼,笑起来:“哥也只是嘴里说说。他还跑来弄啥呀,跑来弄啥呀,是不是!”
“你知道就好。”
老韩再次哈哈笑了起来。
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
那雪真大,纷纷扬扬悄无声息,整个世界很快就白了起来,那一种纯洁的白色,是这样地令人怜惜,这样地令人怀着一种遗憾,却又对它怀着一种无限的憧憬。
不大一会儿,就看见东东和岚岚在我家门口,在大雪里和几个小孩打陀螺。
老韩笑着说:“小辉,看见这些小孩子,哥就想,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呢!”
我在他档里捏一把:“你还不是一样?小孩屁股三把火,可不怕冷了,在家里也呆不住!”
看见车子开过来,小家伙们不等老韩停车,就围上来,岚岚眼尖,看了车一眼,转身跑回家去,边跑边喊:“妈呀,爷呀,我三爸回来了!我三爸坐小车回来了!!”
东东不懂事,扔了手里的小鞭子,双手摸着窗玻璃,睁大乌溜溜的毛嘟嘟的大眼睛,不出声地向车内探望。
☆、132
二嫂走出来,像一位母亲,迎接自己远方归来的孩子。
她一把拉开还贴在车窗上的东东:“别挡道,傻孩子,你挡住车门,你三爸和韩伯伯怎么下车啊?”见老韩下了车,二嫂笑着对老韩点头道:“来啦?”老韩说:“大叔身体不好,我这段时间事情多,也没有来看看,真是失礼,失礼!”二嫂笑声大了些:“客气啥啊?忙了顾不上,没有人怨你。”我看一眼二嫂。
二嫂这是怎么了?她已经知道了我和老韩之间的纠葛,当她再次面对老韩跟我双双回家的时候,她这样笑着迎接我们,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一个外人,一个比她年龄还大的男人,以一种畸形的婚恋关系来认亲的时候,她到底是以一种不冷不热的态度相待呢,还是会像对待新的亲戚或者新女婿那样热情地给他做碗荷包蛋?
我一时竟愣在车旁。
二嫂抿嘴一笑,“他三爸,回都回来了,大冷个天,还不进门,你等啥呢?”老韩哈哈笑起来:“二嫂啊,小军是个情意人,今天还给你买了一件衣服呢。小军,还不快拿给二嫂?”二嫂低声道:“难得有心了。”
看我一眼,二嫂却不再笑了,把眼光落在老韩身上,瞬间,她不经意地摇摇头,叹口气。
岚岚听见老韩说的话,马上象一只小兔子一样,从二嫂背后蹦出来,跑到老韩跟前,看老韩钻到车内拿衣服。东东也跑过去,眼巴巴望着车内长椅上一大堆琳琅满目的小食品和滋补品,小嘴轻声说:“还有一件衣服呢,给我的吗?”岚岚一把抢过羽绒服,拿到二嫂面前,仰着脸,就像这衣服是给她的一样:“妈妈,真软和,真好看!”二嫂接过来,“你们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