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人是有仇必报,老韩则是宁折不弯。两个这样火爆脾气的人,万一顶撞起来,那结果就难说了。
老天爷,你怎么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让郭旌旗跑来看我?你可真的是不长眼啊!
可,现在,我又能怎么做?
我不是已经给老韩答应过了,再不惹他生气了吗?
我匆匆去“好又多”给郭旌旗买了一件米色外套和羊绒保暖衣以及两双棉袜子。
赶到榴花宾馆办理了退房手续,掂着郭旌旗的行李,我跑得气喘吁吁。
等我推开门,却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除了郭旌旗和老韩,张文清竟然也站在屋里!
老韩正背对着我,站在窗口抽烟。
郭旌旗趟在床上挂点滴,一脸的愤怒。他头上的纱带比起他黑红的脸膛,异常刺眼。
张文清站在病床边,耷拉着脑袋,面孔煞白。
很明显,郭旌旗和他们两个吵过架。
听见推门声,除了郭旌旗,老韩和张文清都拧过身来。
我随手摁上门栓。
“郭大哥!”我放了行李,到病床边,低低叫一声。
郭旌旗扭过脸,看我一眼,嘴唇哆嗦着,忍了忍,眼睛里泪光闪了一下。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这件事情,你本来就知道?”郭旌旗用一只胳膊支起身来,“你眼看着那个人叫人来打我?”他指了指张文清。
“你千万别这样想!郭大哥,怎么可能呢?你误会了,不光是我,可能连老韩也不知道!”我扶住他的肩膀,望了一眼老韩,再望一眼张文清。
和张文清对视的时候,他的眼光中有一把飞刀一样的东西就掷了过来。可,一转瞬,什么都没有了,换成了一种谦卑的笑意。
他唯唯诺诺:“老郭,真不关他们两个的事。都是我一时糊涂,你大人大量,别误会他们两个!”张文清很恭敬地给郭旌旗抱了拳:“老郭,咱们是不打不相识。要是你不嫌弃,咱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你在西安的事情,要是有困难,尽管开口,我姓张的万死不辞!”看见张文清这样,老韩过来帮腔:“老郭,就这样算了吧。不为别的,你就看在咱们这个小兄弟的面子上,消消气。”老韩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呵呵笑着揪了一下我的耳朵。
“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个朋友多条路。再说,你是外地人,火气大了也不好!”老韩补充一句。
听了这话,郭旌旗翻了一个白眼。
张文清就在一边开始笑嘻嘻地说:“你在西安的吃住,兄弟我全包了。郭大哥还是海涵一下吧。”“你当我是要饭的吗?”郭旌旗顶一句。
看着又要吵,老韩就过来推张文清。
张文清不说话,低着头,拉开门出去了。
张文清一走,郭旌旗躺在床上,呼哧呼哧喘气。
老韩说:“老郭啊,事情已经这样了,再互相斗气,万一被人知道了原委,大家脸上都不光彩。我知道你们新疆人都很有血性。可是,你就是把他整残了,再不解气的话把他命要了,但是,毕竟心里也不会很痛快。你想啊,你大老远到西安来,为的是打架吗?”
老韩变得有些语重心长起来。
我是第一次见老韩这样和人说话。
忽然之间,我就很怀疑,眼前这个老韩是我床上的那个老韩吗?
郭旌旗闷闷地,不再说话。
老韩给我努努嘴。
“郭大哥,先别生气,养好伤比啥都重要。张文清打你了,你现在还有啥事情耽搁了,老韩就会让他陪损失给你。”,我笑嘻嘻地摇摇郭旌旗的胳膊。
老韩把我拉一边去:“你给老郭买衣服了没有?合身不?”
郭旌旗拧过脸来道:
“看那人就不是个地道人!你们的朋友就是这样的吗?”
听口气,郭旌旗也无可奈何,不想再追究了。
“哈哈,没有办法,我的工作,就是跟各种人打交道啊。”老韩笑起来打哈哈。
忽然,老韩腰间的电话就响起来。他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电话,笑笑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等老韩脚步声远了,郭旌旗忽然抓起我的手问:“小军,你的老韩是做什么的?”
“村长啊!怎么啦?”
郭旌旗说:“小军,我觉得你要是跟了这个人,怕是以后不得安宁了!”
☆、126
郭旌旗的面色不无焦虑:“我的感觉是,这个老韩真的很可怕!”
我心一颤。
我是个很简单的人。从当学生渐渐明白事理起,到毕业后在中学执教,再到在社会上跑,我一直希望自己是个善良单纯而快乐的人。尽管在工作中,也会难免使些手段,说违心的话,做些违心的事情。跟客户在一起时,天南海北有的说没得吹,在质检员写质检报告的时候,给他施以小恩惠让把报告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写的稍微夸张些,再给最后拍板定案的人许诺以重金回扣,当形成供求关系后,给每个要害部门定期送回扣。这些,在我心里是多么地不愿意啊。可是现在,供应市场就是这样的风气,尽管我很鄙视,却也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