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我一个人说的!”老韩像做了全天下最可耻的事情一样,低下头。
陈汉章一下子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老韩的领口:“你,你是不是和他做过什么事情了?”
老韩抬头,看见陈汉章气势汹汹的样子,心里又难过,又痛快。
要是陈汉章知道自己和老林这些肮脏事,能把自己痛扁一顿,该有多好啊。
☆、209
☆、210
说到这里,老韩停下来,起身自顾自地拿了一支烟抽起来。
在一片烟雾中,他微微眯起了双眼,穿透烟雾的眼神变得非常深邃,好像顺着时光隧道,他再次回到了那一年的初冬,那个埋葬了他初恋的寒冷的冬天。
我再没有说话,静静等在那里,我知道他会讲下去。我也深深地知道,这会让他不得不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用他不甚丰富的语言再去追溯他那段年轻时候最不堪回首,也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的时光。
整整一支烟的功夫,他没有说话。
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狠狠地拧灭了烟头,他伸手把我重新揽进怀里。把我的头紧靠在他的胸膛上,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他重新跌回到追忆里去。
“哥在认识陈汉章以前,不是一个会轻易动感情的人,也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伤心。农村的日子虽然苦一些,反而让哥很快地适应了部队比较艰苦的生活,甚至参军后都很少想家。看到少数几个城市兵过年的时候偷偷躲在一边抹眼泪,哥才会想起,离开家已经很久了,才会想父母是不是经常挂念自己。可是,那时候唯一能够做的,也就是多写几封信罢了。”
“记得有句歌词是这样说:‘曾经为爱伤透了心,为什么甜蜜的梦容易醒’。后来,陈汉章真的就离开连队去了军校,再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都给了哥非常大的打击,让哥几乎失去了爱的勇气。
小辉,你不知道,当哥遇到你的时候,突然就有了当兵期间刚刚与陈汉章交往时曾经有过的感觉!哥经常会无缘无故地心跳,经常会感到一种酸酸甜甜的滋味。哥当时都有些笑话自己,怎么岁数这样大了,还会有这样的心情,是不是有些不太正经?
哥也意识到了,这是一种哥一直在期盼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所以哥就想,你就是哥这后半生唯一一次机会了,哥绝对不能再错过。你知道不?小辉,哥为了得到你的这份感情,不知道伤了多少次心。
那次在华县,当你说出‘分手’这两个字的时候,哥的心好像突然被人摘走了,摔碎了。那个滋味儿,真是没法形容。那是离开部队以后,哥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可是,那种伤心,放到哥这个往五十岁上奔的人身上,就格外伤人啊!说句自私的话,哥当时恨不得打死你个哈怂,哥就想,哥就是打死你,也不能让别人再从哥身边夺走你。可说来说去,哥真的就舍不得对你下狠手。”
老韩的话,使我的心痛了起来,我为自己的幼稚和浅薄感到羞愧。伸手捂住他的嘴:“人家不是早就承认错误了吗?你怎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呀?你还想讲下去吗?”
老韩抓住我的手,挨个儿在我五个手指头上咬了一口,憨憨笑道:“舍不得孩子打不了狼,今天不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嘛,哥就是不能让你好了伤疤忘了疼!”
后面的故事应该没有什么大意外了。
对于老韩来说,陈汉章的离去,不仅仅意味着一次刻骨铭心初恋的结束,同时也让老韩认识到,在这样现实的社会里,要从恋人身上获得一份非常纯真的同志感情,比起一切物质享受还难得多。而欺骗和背叛,就像一日三餐一样比比皆是。偏偏我家老韩是个对于感情非常苛刻的人,他的眼睛里揉不进一点沙子。一种期盼和最终的结果相对比,让我家老韩真是伤透了心。他是那样地彷徨过,那样地希冀过,那样地失落过,却又如此地不甘心。
我终于理解了,老韩一个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在处理老左和郭旌旗的问题上,心地却如妇女一样的狭窄,如此地斤斤计较,如此地容不下他人。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老林送给我那个价值不菲的翡翠蝴蝶的时候,老韩是那样的勃然大怒,无法自控。
老林现在送我的那只翡翠蝴蝶,不就相当于当时他送给老韩的那袋奶粉吗?其中暗含着什么意思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
祁连山的冬季是非常寒冷的,那一年冬天尤其寒冷,至少对于我家老韩来说是这样的。
陈汉章得到了连里的通知,他将作为团里保送的三名优秀士兵之一,去师里参加文化课培训。据说,三个月的培训结束后,经过考试,将有三分之二的人被录取,被保送去当时全国还为数不多的几所军校学习。按照陈汉章在学校时的学习成绩和文化课底子,这样的培训对他来说只是走走形式,让他预习一下部队院校的生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