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下腹露出一大空档,我狠狠一脚踹上去:“趴下吧,孙子!”冬天上冻的路面还残留着积雪,我一脚踹出后,光头闷哼一声应声倒地。
很久以来,我都没有跟人打架过。我也知道新来乍到,应该乖巧点。但是,一天来受到的恶气和憋闷,已经使我不再理智,加上刚才还喝了点酒,我哪里管得了许多!管你什么人,我就该挨打吗?你能打我,我就能打你!我打你怎么了?大不了赔钱给你看病!再不然被你打个半死!
每个地方都一样。一看见打架,呼啦一声,涌上来一大帮子看热闹的人,不少闲人在一边鼓噪:“打,打,使劲的打!”那光头一定作威作福惯了,想咋呼两下让我服个软,却没有想到我并不买账。他更没有想到自己会吃大亏,一时恼羞成怒。他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在腰里摸电话。边拨号边指着我:“好,好,孙子,你有种,你别动,今天不灭了你,我就不姓张!”我站在一边只管冷笑。
有人过去贴住光头耳朵边嘀咕一声。
光头楞了楞,刚才还气冲牛斗的神态马上蔫儿了。演员一样,他迅速换了笑容,还在自己脸上扇个嘴巴子,自言自语道:“我个混球!有眼不识泰山!”说罢,三两步踉跄着上来冲我抱拳:“原来是小辉哥啊!怪兄弟喝多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来,来,来,兄弟请你喝酒,算是赔个罪吧。”说完,就伸手来拉我。
眼瞅着比我还大几岁的光头顷刻间一幅谄媚相连声唤我大哥,我一阵倒胃。
世人就这样势利。
我拨开他的手,正想说话,忽然有人拍我肩膀:“原来是张老鼠和小辉哥干上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我转脸,却是黑蛋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从人堆里钻出来。
“你没有吃亏吧?小辉哥。”黑蛋笑道。
见我不置可否站在一边不搭理他,黑蛋上前在张老鼠的光脑门上拍了一下:“你个不长眼的东西,连小辉哥都不认识,是不是又寻思着在小辉哥身上弄两个钱花?穷疯了是不是?还不快点给小辉哥认错!”
张老鼠闻言,乖巧得令人恶心:“小辉哥,饶兄弟一次吧。”
我现在才体会到有实力的好处。要不是老韩当这个村长,要不是我是老韩“干弟”,这些下三滥谁尿我呀?我今天赚得一顿群殴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一阵冷风吹来,我忽然意识到自己非常市侩地在狐假虎威,我羞臊红了脸。
原本滞留心中的怨气不但没有发泄,如此一来反而更不是滋味了。不等他说完,我拔脚就走。
黑蛋拉住我:“给小辉哥赔礼酒一定要喝的,小辉哥不给兄弟面子么?”
我现在才回过味了,我这弄得都是啥事啊?这不是白生生的鞋子给黑泥里塞么?怎么就惹下这些死狗烂娃呢?
“我还有事,得回去了。”我怎么可能去跟他们混到一起呢?
然而,他两人不由分说拉拽我:“这真是不打不相识,小辉哥给个面子吧。”
忽然后面一声喊:“小辉,你还在这里磨蹭啥?”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韩已经站在我身后。
看见老韩正虎着脸,黑蛋和张老鼠慌忙丢开我,笑嘻嘻地去给老韩骚情。他两个又是哈腰又是递烟,却不管旁人在一旁围观。
老韩给我递个脸色,我领会了,看人群闪出一条道,侧身走掉了。
一个人回到雅心园,开灯,站在偌大的新房子里,被暖气重重包围,我忽然有恍如做梦的感觉。
幸福就像一阵气流,来得这样快,这房子就是我和老韩的爱巢!
伤悲也像一阵风,匆匆袭上心头,在这世人不相容的缝隙中,我和老韩的感情在苟延残喘!
看着墙上的时钟,听着它的滴答声,我蹲在地上,捂住脸。
在酒柜里翻腾,竟然被我翻出来一瓶张裕百年。不知道这酒是老韩啥时候藏下来的。
给高脚杯里斟上这殷红芳香的液体,心里顷刻间也盛满了温暖。轻轻地把红酒晃荡一下,凑在杯沿深吸一口气,无法形容的芳香顺着一股气流在我体内开始蔓延。
我是不是该活得轻松点?我问自己。
谁和我一样整日郁郁寡欢担惊受怕?可能这世界上也只有我一个傻逼吧!不是有很多人都在纸醉金迷醉生梦死么?他们不是照样活得潇潇洒洒么?我何必要今天怕这个明天怕那个呢?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不就是个同性恋么?同性恋不是人么?同性恋就不该有自己的爱情么?我为何要纠结自己,为何又要再去纠结老韩呢?我怕什么?面对一份真挚的感情,我还用怕谁呢?你田真真碰到老左,那是你的宿命,老左遇见我,我碰到老韩,这都是老天爷早就给我们一个个安排好了的!我怕你田真真的话,我就是个熊包!你不放过我,你又能拿我怎的?我别的也没有,就这烂命一条!要的话,你随时拿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