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雷米(十)
这几天我只能在办公室看到他,他对我使用频率最高的词就是:“滚开。”有人在时他跟平常一样和我商量业务,没有人时他就进他的房间不见我,出来会客室见到我时他就会对我说:
“滚开,别挡我道。”
“滚开,别在我眼前晃。”
“滚开,别碰我杯子”
“滚开,我不和你一起吃饭。”他也不和大家一起吃饭,他只和他大使馆的朋友们去吃饭。后来他干脆只说:“滚”。我只有默默走开。
他也不谈任何我们之间恩怨的事,更不让我提,我一提他就说:“滚开,你让我恶心。”我知道他从小都这样,受了什么伤害就自闭很长时间,不愿跟任何人交流,只想躲在暗中舔舐自己的伤口。这次我是伤他太深了,不但伤了他的感情,更伤了他的自尊,他连在我面前发泄一下都不愿,又是觉得跟本不值得。
我和他虽然近在咫尺,却像天各一方。我们之间越来越陌生,内心都受着痛苦的煎熬,我每夜都不愿人打扰地回味我们之间的甜蜜,幸福和痛苦,很不愿和我老婆同床共眠,只尽量找借口一个人呆着,我希望他会在午夜时醒来,脆弱到给我打个电话,哪怕是骂掉我门牙三两颗都成。我知道他一时是不能接受和我分手的。毕竟他已那么依恋我,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真爱,他难道就能抛开吗?但是他一直没打电话给我。我给他打电话时,如果是谈工作的事他就和我谈,一谈我们的事他就关机。我就半夜打到玫瑰园,他一看是我的电话就把电话线扯掉,任我打一夜也没人接。
他尽量不来办公室,只和我们电话联系,不得不来时,他就叫我去办投资公司的事,想把我凋离开北京,好眼不见心不烦。我不想在这种时候离他太远,本来确实该和徐兵去一趟新疆的,但我就叫徐兵把新疆的人叫到北京来见我。我现在唯一的安慰就是每天能见他一面。
今天我和他在办公室又见面了,他没再对我用那个词,但也不和我多说一句话,除了谈业务上的事。我这段时间工作量特别大,因为我尽量多做一些就能减轻他的负担,好让他多有时间想想我们的事。我和客户在谈业务时,我偶尔瞟上他一眼,发现他考察恐龙一样看着我。我想这么多天了,他应该过了他的自闭时期和我沟通一下了吧。但当我送走客户回来时,他早已消失。谁也不知他的行踪。
我想要和他沟通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和他吵一架或打一架,让他发泄出来,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对我的误会到底有多深。
我去兰迦园借口看二老,实际上是想探一下他的情况。老妈很高兴地说:“阿雷终于搬回玫瑰园了,他一直住在什么地方我们都不知道,只好帮他瞒着伊妍,可是他不争气,人家伊妍连娘家都不回地在北京陪他,他却说要去东京,大过年的还走了,但是他大哥江维就看到他的车在街上走着,他跟本没去日本。他到底在北京有个什么样的女人你知道吗?”我说:“不知道,我们除了工作在一起外,其它时间各干各的事。”
老妈温和地说:“娜姆说你也是不常回家,你哥俩是不是都在外面包二奶?跟妈说别怕,要真包了,现在赶快断了还来得及,别拖到以后把一个个好端端的小家庭给毁了。”我说:“没那回事,我们的工作就是常在外面跑,当然没时间回家了,阿雷更是常出去,有时一个电话来,他马上就去机场,连我都常常不知他在哪,他总是在各国飞来飞去的。”老妈说:“他不可能带着狗出国办事,他前段时间就是外面有人的。那天他一搬回玫瑰园扬妈就打电话来告诉我们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浪子回头了,我们这几天都叫他回家来住,他嘴上答应着,人却不来。我和你爸只好去玫瑰园看他,这年头小的不来看老的,倒叫老人去看他,而且父子俩见面才一会就吵起来,他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你和他在一起你就说说他吧,他还肯听你的。”我乖乖儿地说:“好的。”
这时门外有车响,老妈说:“会不会是他来了,他也答应今晚回来的。”果然是雷米来了,他一看到我就说:“你怎么在这儿?”我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他奇怪地看看我,说:“你还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就是想激怒他,说:“我为什么不敢?”他气得刚要发作,老妈斥道:“阿雷!你太无礼了,怎么一进门就跟阿华吵,昨天也是一见你爸就吵,阿华来这看我们你都不让吗?你跟外面的人有气不要发作在家人头上,你现在变得这么自大自狂,想要搞得众亲叛离你才滿意是不是?”
他一肚子委曲,却又不好发作,为我背着包二奶的黑锅,又被我伤得心碎,我还敢上门找他挑衅,他今晚不想打我一顿才怪。他坐在沙发上怒视着我,我悠然自得地点一只烟抽着,没做什么亏心事一样。老妈看我们不吵了,就去厨房指点保姆安排晚餐,老爸可能在书房,客厅里只有我俩,他清清楚楚地说:“你这下三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