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晨风说:“过夜了没有?让他没事别随便和人上床,别搞得像我这样。”
林泽嗯了声,说:“我提醒过他了,他有点喜欢柏拉图恋爱,到现在还没听过他和谁上床,都是交往一段时间,在对方爱他爱得要死要活想和他上床的时候,他就马上跑了。”
谢晨风哭笑不得道:“还有这样的人?”
林泽摸了摸谢晨风的脸,他憔悴得不成人型,但林泽还是爱他,他俯身吻他的额头,感觉到他体温有点烫,下午或许是因为朋友来探望而特别激动的关系,还一直出汗。
“热吗?”林泽说,又把他扶起,把手伸进谢晨风病服里摸他瘦骨嶙峋的背脊,全是汗,林泽拿毛巾给他揩干净,谢晨风把身体压在林泽身前,已无力支撑自己的体重了,待得林泽让他躺好,谢晨风才出了口长气。
林泽去找护士来量体温,谢晨风发烧了。
“今天不能出去。”林泽说:“明天烧退了去吧。”
谢晨风点了点头,林泽又道:“困了就睡会,我在你身边。”
他坐着,趴在谢晨风的病床前,玩他修长的手指头,谢晨风疲惫地闭上双眼,林泽又吻了吻他的手指,两人的手始终牵着。当天下午,谢晨风一直发着烧,喘气的声音沉重而浑浊,时睡时醒,醒来的时候只是叫林泽的名字,看到他,便闭上眼继续睡。
晚上六点时郑杰和司徒烨又来了一次,酒店订好了,司徒烨看着谢晨风的模样,想说点什么却又忍住了。
病房里谢晨风又醒了,说:“阿泽,你陪他们去吃饭,我再睡会儿。”
林泽应了,却没有去,只是在医院门口抽了根烟,朝两人说了情况便回去陪谢晨风。当天夜里谢晨风一直咳嗽,高烧不退,林泽知道他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要准备后事了。
翌日下午,医生检查完后在走廊里告诉林泽,说:“他的器官正在衰竭,并发肠炎。可能会持续腹泻,你要辛苦一段时间。”
林泽终于问道:“他还能活多久。”
医生说:“不清楚,情况好的话,能坚持六到七天。”
林泽进病房时,看见谢晨风醒着,他略侧过头,呆呆地看着林泽,那一刻两人都没有说话,林泽静了几秒,上前去吻他。他抱着谢晨风的头,在他的唇上轻吻,谢晨风的手发着抖,伸到枕头下,林泽问道:“要拿什么?我来。”
谢晨风牵着林泽的手伸进枕头里,摸出一个方形的盒子,林泽看到它的一刹那,想起了半年前的那天,在重庆谢晨风租的房子里,抽屉中看到的戒指盒。里面是两枚925银的戒指,一枚上刻的名字已经被锉平了,成为一枚光秃秃的指环,而另一枚仍然刻着“林泽”。
谢晨风把戒指盒放在林泽手里,什么也没说。
那天晚上谢晨风就陷入昏迷,林泽看着输液瓶,数一滴一滴落下的液体,数得睡着,又醒来,半夜睡了一会醒来,摸谢晨风的额头看他还烧不烧。
又过一天,年初二郑杰和司徒烨过来看他,还给林泽带了饭,给谢晨风带了他能吃的零食,但谢晨风始终昏迷着,林泽便让他们去白云山玩。
年初三,报社打电话来催上班,林泽请了假,对方还缺摄影记者,司徒烨只得先飞回去帮忙。陈凯早上过来看谢晨风情况,示意林泽出来说话,在走廊里道:“阿泽。”
“要准备办后事了吗。”林泽小声问道。
陈凯道:“现在先不用,看看病情会不会好转,不行的话你找医院,他们会给你介绍,是这样的,我知道我现在应该陪着你们,但是另外一个疾控中心今天给我打了电话,说有个小孩子确诊了,想不开……”
林泽马上道:“你去,没关系的。”
陈凯有点为难,说:“磊子他……唉。”
林泽笑道:“有我陪着他,他已经很满足了,真的,你去吧,小孩多大,是同志吗?”
陈凯点了点头,林泽说:“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我发小也在这里陪我。”
陈凯又嘱咐了几句,走了。
郑杰自己到天河体育场的书城买了几本书回来,在病房里看书,他不太会护理,只能在林泽睡觉的时候帮着看看输液瓶,或者看谢晨风有没有醒。
年初四,林泽出去买东西的时候,谢晨风醒了一次。
林泽回来,在走廊里问:“他说了什么?”
郑杰说:“没说啥子,就说他对不起你,怕他死了以后你忘不掉他,被他拖累一辈子……你刚才去哪?”
林泽给他看殡仪馆的卡片,说:“买了点东西,顺便打电话联系丧葬事宜,医院给介绍的。”
郑杰道:“我明天要走了,阿泽,那边总店要发飙的样子,再不回去怕被炒鱿鱼。”
林泽说:“你回去吧,没事的,我能应付得过来。”
郑杰当天回了重庆,剩下林泽一个人留在病房里,年初五,阿空来了,在病房里坐了没多久,谢晨风仍睡着,阿空和林泽简单聊了几句就走了,林泽知道他不敢多看,甚至能感觉到他言谈中流露出来的难受和对死亡的恐惧,因为他终有一天,也会变成像谢晨风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