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磊子。”
林泽抬头,看见谢晨风来了。
他坐在林泽对面的椅子上,低头看着林泽的双手,喃喃道:
“基督,我要忏悔。”
林泽想起那句出名的话,答道:
“小子,你的罪赦了。”
谢晨风脸上满是泪水,哭得浑身发抖,躬身握着林泽的手,许久后他终于平静下来,抬眼看林泽。
“你嘴唇都起皮了,要多喝水。”林泽说。
谢晨风哽咽道:“我想要爱情,我想要很多东西,我想要那些靠自己的努力能得到的东西,我小时候相信,要当一个好人,上天一定不会亏待你,后来因为一些事,我不信了,后来因为你,我又信了,但已经太晚了。”
林泽小声道:“我本来相信的,被你搞得也差点不相信了,我的老师说,付出不一定有回报,但如果因为害怕没有回报就不付出的话,就永远都不会有回报。好了别哭了,现在明白还不算太晚,我看看……衣服挺好看的,里面穿的什么?”
谢晨风静静坐着,林泽去翻他的V型毛衣领子,说:“不错,小情人送你的?”
谢晨风说:“一个阿姨给我们织的。小K和阿空他们也有。”
“嗯。”林泽觉得这毛衣穿起来很暖和,令谢晨风身上暖洋洋的,连带着他的心里也舒服了些,V领下是林泽曾经买给他的短袖衬衣,这时候已经很晚了,大厅里的人陆续离开,陈凯在把凳子归回原位,林泽问:“同志多吗?”
谢晨风说:“这里的同志没来的还有十几个。还有一个妈妈和儿子,都感染了病毒,母婴传染,今天回娘家去了。”
“他们家里人都知道么?”林泽问。
谢晨风说:“同志家里的大部分不知道。”
林泽说:“过年过节,就都在这里聊聊天,吃东西?”
谢晨风说:“春节的时候他们都会各自回家。陈凯在开导他们,让他们别瞒着家里,一来避免感染传播,二来家人也好有心理准备。”
陈凯收拾好零食,林泽和谢晨风出来,谢晨风给同志小圈子里的人正式介绍林泽,掏烟散烟,林泽蹙眉道:“不是戒烟了么?”
谢晨风道:“抽一点,真的很少抽了,这包烟还是上上周买的。”
“磊子怕老婆。”有人道。
又有人来掏谢晨风的口袋,把他的烟掏走去分,走出康乐中心,谢晨风挎上林泽的运动包,问陈凯:“凯哥,住哪家酒店?”
林泽心想陈凯也没几个钱,现在在做公益,更要节省点,忙道:“不要破费了,我住你家就行。”
陈凯搭着那中年人的肩膀,说:“那行,家里都收拾好的,磊子很爱干净,我这几天和朋友玩,不回去了。”
中年人给林泽递了根烟,林泽接过,夹在耳朵后面,笑道:“没事,我睡谢磊的房间。”
中年人说:“你必须接受组织安排,因为你爱人在我们手里,小斌会开车,明天让他带你们出去玩。”
林泽笑了起来,谢晨风看了林泽一眼,问:“住几天?回去的机票订好了吗?”
林泽和谢晨风在路口朝其他人告别,答道:“等报社催我回去加班,不一定。”
谢晨风说:“去吃宵夜?”
林泽摆手道:“不吃了,飞机上吃过,你住什么地方?工作呢?今天我就是来查房的,全部老实交代。”
两人走在前面,身后的人又在笑话。
林泽回头道:“谢磊平时有什么表现?”
“他酷得很!”有人笑道:“从来不笑的。”
又一名年轻人说:“磊仔,你原来怕老婆!”
谢晨风说:“对,我真的怕老婆。”
这一下起哄更甚,数人走到十字路口,就像小学生放学一样,又有一波人告别去坐车,最后剩下他们俩,在昏黄的路灯下慢慢地走。
“我觉得你比从前也没好多少。”林泽道。
谢晨风说:“我觉得比以前好多了,想到你还在重庆,好好地活着,就挺高兴的。”
林泽说:“你因为生病了才会碰上我,我们才会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认识,所以没什么可遗憾的,命运注定就是这样。一切如果从头开始,回到你还健康的时候,我们也不会认识,对不对?痛苦的缘分也是缘分,带来伤痛的爱情也是爱情。”
谢晨风沉默片刻,而后点了点头。
林泽说:“走吧,我给你买了东西。”
谢晨风带着林泽进了一个居民小区,林泽还在楼下买了点水果,上了二楼,拿出防盗门上的超市传单看了一眼。
这是个两室一厅,客厅很整洁,没有电视,墙上挂着禅的毛笔字,桌上放着电脑,林泽打开灯,茶几上放着艾滋病的宣传资料。客厅还有几个地铺,谢晨风说:“阿泽你先在客厅坐会,我去收拾一下房间。”
林泽道:“我帮你吧。”
谢晨风道:“不不,真的不乱,几分钟就好。”
谢晨风转身进房,林泽问:“还有其他人住?”
谢晨风在里面说:“有时候会接待一些来广州的艾滋病自愿者,或者网上报名的,想来广州谋生的家庭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