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的笑容消逝,司徒烨说:“你想和他聊聊吗?”林泽点了点头,司徒烨道:“注意安全。”
“好的。”林泽答道。
司徒烨转身去开车,林泽走进广场里,谢晨风背着个运动包,拖着个行李箱,呆呆站着不动。
林泽知道谢晨风今天一定是来朝他告别的,他要走了。
“坐火车还是飞机?”林泽问。
“火车。”谢晨风把背包放在拉杆箱上,说:“我有句话想对你说。”林泽道:“说吧。”
谢晨风单膝跪地,拉起林泽的手。
林泽:“……”
“快起来!”林泽忙躬身道:“人太多了!”
川流的人群在那一刻驻足,不少人注意到谢晨风的举动,一个男人给另一个男人求婚?!所有人议论纷纷,有人开始拿出手机拍照。
紧接着,谢晨风的另一边膝盖也屈了下来。
“阿泽。”谢晨风两膝跪在地上,认真地说:“对不起。”林泽退开一步,本能地想踹开他,然而他与谢晨风相识的过往再次涌上心头。喧闹的人群,炽热的阳光,这些都仿若无物,林泽蹙眉道:“你这又是何苦?我的原谅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起来吧。”谢晨风艰难地作了个吞咽的动作,起身,林泽忙拉着他的手,背上他的运动包,火速离开北城天街。心道完了,今天晚上说不定会被挂微博。
谢晨风一言不发,两人站在手扶电梯上,缓缓进入地底商城区,周围还有不少侧头打量他们的路人。
“几点的火车?”林泽问。
“十点二十。”谢晨风说:“K813。”
他打开钱包,给林泽看他的火车票,那一刻,林泽的心情实在是说不出的复杂,仿佛即将永远失去什么。他以为自己都忘了,然而当面对谢晨风愧疚而诚恳的目光时,却发现自己仍然记得一清二楚,刻骨铭心。
林泽忽然有种冲动,想让谢晨风留下来,别走了。
但留下来又能怎么样呢?
“那边有朋友吗?”林泽问:“怎么突然想到去广州?”谢晨风说:“有个志愿者组织在广州成立了一个患者家庭。介绍工作,大家互相了解。”林泽:“不错,好好生活吧,别再把自己关在囚牢里了。”电梯行到底,面前是远东百货商场,林泽说:“买点东西给你车上吃,要25个小时,坐硬座还是卧铺?”谢晨风:“卧铺。”
林泽点了点头,说:“坐火车……很辛苦。”
谢晨风去寄存行李,跟在林泽身后进入超市。林泽拿了些他爱吃的零食,扔在购物车里。
“别买太多。”谢晨风说。
林泽固执地说:“带过去以后还可以放家里吃,房子租好了么?”“租好了。”谢晨风道:“和志愿者合租。”
林泽点了点头,推着车去排队,谢晨风沉默了很久,最后道:“阿泽,如果……”林泽知道他想说什么。
林泽:“如果你先告诉我你是携带者,在爱上你之后,我还会一直爱你。”谢晨风没有说话。
“我会和你出来租一个房子。”林泽经过方便面的货架,语气淡漠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又问:“泡面要吗?”“不要。”谢晨风答道:“天天吃,吃吐了。”
“那泡饭吧……我会每天照顾你,陪你,一直到你死。”林泽低声说:“不□,睡觉的时候互相抱着。”他感觉到自己手背上被滴了一点水。
谢晨风:“如果……”
林泽:“但如果你什么也不说,而我被传染上了,知道真相后,永远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他抬眼看谢晨风,扬手轻轻作了个掴的动作,谢晨风别过头去,很久才平静下来。
“我来吧。”谢晨风说。
“我来。”林泽坚持道。
林泽付了账,一手提着零食,另一手给司徒烨打电话。
谢晨风和司徒烨打了招呼,林泽解释道:“他是我的搭档,现在来报社干活了。司徒,开车去北站。”“你好。”司徒烨戴着墨镜,笑着说:“我记得你。”“我也记得你。”谢晨风作了个调咖啡的动作。
林泽与谢晨风坐到吉普车后排,说:“工作呢?确实能解决吗?”谢晨风说:“那边承诺过,可以。”
林泽摸摸谢晨风的额头,说:“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谢晨风不住发抖,从运动包的旁格里掏出他的戒指盒,看着林泽。
两人静了很久,谢晨风说:“给你。”
司徒烨在倒后镜里看着他们。
谢晨风要打开盒子,林泽按着他的手指,把戒指盒推上,发出一声轻响。
“我不要。”林泽说。
谢晨风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没有再看林泽,沉默地注视戒指盒。
“同样生病的人里……如果有谁对你好,你就接受吧。”林泽说:“能牵手的时候别并肩,能接吻的时候别牵手,很多人,很多事,一旦错过就不会再回来了。”“嗯。”谢晨风哽咽着说。
林泽的声音也有点发抖,说:“你的身体不行,别干太累的活,不行就回……回重庆,重庆应该也有志愿者组织。”车在北站地下车库停下,谢晨风没有任何停留,打开车门下车,林泽道:“我送你进站!”谢晨风的肩膀不住颤抖,背对林泽,缓缓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