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北京虽然气温还是比较低,但在中午却能见到一丝阳光,就像我的心情一样正在慢慢的恢复、渐渐的变得晴朗,纵然这样对晨晨的思念却始终没有减少,反而因为分隔得时间越来越长,而越来越想知道他的近况,真的很想见他一面,想看到他过得幸福快乐,就算什么也不说,甚至是远远的躲在他身后窥视一眼,对于我来说也已经满足了,但这似乎成了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永远也不可能实现。
我终于打起精神去了一家演艺厅面试,我告诉自己就算没有杨儿、没有小游,我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靠演出养活自己的,对于跳舞我从来没有放弃过。现在的演出和以前有所不同,之前是几个人的组合,是在舞台上表演事先排练好的舞蹈,而如今因为只剩我一个人,便改成做领舞了,领舞需要站在“领舞台”上,随着DJ放的不同类型的音乐而即兴起舞,表演舞是演给客人欣赏的,而领舞则是和舞池中客人的一同疯狂,从而带动全场的气氛。
对于领舞我还是个新手,也很不适应站在狭窄的“领舞台”上跳舞,可能正是这些原因第一天试场我竟然就从领舞台上摔了下来,当时DJ才刚刚开始放慢摇,绝大部分的客人都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感受音乐,只有两、三个男男女女在舞池中摆弄身躯,所以我的摔倒自然引起了全场的目光,那刺耳的笑声让我无地自容,难道没有了杨儿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吗?音乐在继续,舞池中的灯光显得格外的耀眼,我卧坐在地上,环视了一周,虽然看不清场下客人的脸孔,却知道他们都在嘲笑我,正在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我出丑,我实在受不了了,于是赶紧爬起身来,慌忙地直往大门外跑,那样狼狈而不堪。
因为身上穿着夸张的演出服,我的奔跑引起了大街上行人的注意,他们都对我指指点点的,现在回想起来实际上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对我的装扮感到好奇,但那个时候的我看来却好像是天大的讽刺,我加快自己的脚步,拼命的向前奔跑,好像想要跑出北京城,甚至逃离这个世界一样。我终于跑不动了,就在一架天桥上停下了脚步,一下子跪在地上,天桥上只有我独自一个人,压抑了两个多月我再也支撑不了自己,为什么我这么倒霉?为什么所有不幸的事情全都同一时间降临在我的身上,我哭了,那是自从晨晨离我而去以后我第一次哭得那么厉害、那么放肆,我告诉自己就让我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吧,就算是过分也不需要收敛,我的喜怒哀乐应当由我自己掌握,为什么要勉强微笑?为什么要假装潇洒?为什么要伪装自己,而不能真实的、勇敢的去面对?我醒了,可醒来的感觉更痛苦,我终于明白很多事情不是我说想要放弃就能真的放弃的,本来想重新生活的我再也没有任何生存的希望了,我清楚的知道,我的未来将永远这样黑暗,直到生命结束,再也不会有什么希望、或是奇迹出现,更别说还能感受到幸福的存在了。
不到一个礼拜我就跟妈妈辞行了,我决定离开北京,起初妈妈怎么也不愿意和我分开,非得让我留在她身边,但后来还是妥协了,因为我的坚持,妈妈知道我的心在流血,我需要时间自我调解和治愈,我告诉妈妈我是回家,回到爸爸那里去,妈妈听了也没再说什么。或许人就是这样,才外面漂流久了、受尽了折磨、饱经了风霜之后都会有想要回家的念头,而“家”想必是每个人必须的港湾,它可以让你平定心情、恢复元气,就像充电似的,让你找回自信重新生活,面对将来即将出现的更多的问题和坎坷,这次回家我竟然有了种“落叶归根”的感觉,突然好想看点儿见到爸爸、快点儿感受到家的温暖。
两千零二年三月中旬,我离开了北京,离开了这个我生活了大半年的城市,心里真的有太多的不舍,当然最多的是我的妈妈,看到妈妈依依不舍的样子,我的心都要碎了,不过想想我能有妈妈陪在身边这么久、过了这么久的“天伦之乐”的生活,我应该感到知足了。晨晨的离开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伤害,而如果没有妈妈陪在身边我一定支撑不到现在,我爱我的母亲,因为她始终站在我身后,默默的祝福和支持着我,我不敢想像如果她知道我是同性恋的话,还会这样疼爱我吗?我不敢跟妈妈说实话,我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晨晨、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朋友,如果现在连母亲也不能理解我,而离开我的话,那么我真的是一无所有了,我要保全母亲对我的爱,于是我把这个秘密藏在了心底,甚至希望妈妈永远不要知道,因为实在不想伤害妈妈,不想看她为我落泪,妈妈因为我而受的苦实在太多,我不想再打扰她现在难得安定的生活,于是我必须要离开她,把所有的痛苦让我独自去承受,经历了这么多,我相信我可以做得到的,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