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车店,吃药,在脏床上躺着,迷糊起来。
眼看五六点了,叫张辰:“辰,好点吗?”
“头不疼了,但好晕。”
“吃饭去吗?”
“等会儿,没胃口。”
又躺了半点钟,我们爬起来。昏头胀脑的,什么都不想吃。可时候不早了,怎么也得完成任务呀。来到中午吃饭那家客店。店主热情相迎,见我们神色不对,知道是有高原反应了。拿出奶茶让我们喝。张辰喝不惯,我捏着鼻子灌下一碗。要了点儿清淡的饭菜,马马虎虎咽下肚子,算是交差。
夕阳从云隙里射出余辉,我们缓步在公路上溜达。出了小镇,就是旷野。这的风真大,呼呼呼,不停地刮。
“张辰,你知道这里海拔多高吗?”
“好像三千多吧?来的时候我查过。”
“湖面海拔还三千二呢。你看这些馒头似的小山呀,每个都在三千五以上,比两座泰山好高。”
“是呀,真震撼!咱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怎么了,想上班啦?”
“才不想呢。我是说要我自己,肯定到不了这里。”说着把胳膊搭我肩膀上。我刚有了亲密的感觉,张辰赶忙又把手拿开了。
我不解地看他一眼,张辰挺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正高原反应呢,别给你增加负担。”
我一把拉起他的手,又放我肩膀上。张辰乖乖地搂着我,不再顾虑了。
灰云、夕阳,左青海,右丘陵,脚下是绿草如茵的原野,面前是一排黄色远山,青灰色公路向前伸展,转到那山的背后去了。好奇的肥鼠追着打量我们,小鼻子不住竦动,腮帮子鼓鼓的,象跟我们赌气似的。草甸上不时地能看到玛尼堆和飘动的经幡。远离尘嚣哦!
晚上,回到屋里,一盏爱迪生时代的白炽灯发出昏黄的光。
“**!还没北京胡同里的公共厕所里的灯亮呢。”
“‘是瞌睡人的眼’。”张辰嘟囔了一句,是《荷塘月色》里的语言。
我和张辰没脱衣服,半躺半坐地倚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又脏又厚的大棉被。象坐牢似地囚着。
不想睡觉,又懒得动换,熬了半天才十点。张辰出去撒尿,一出门大叫起来:“方,快出来看!”
我赶紧冲出门外。天晴了!满天星斗密密麻麻,颗颗璀璨。一条浩浩荡荡的银河横空出世,白茫茫地从东北流向西南。好壮观啊!平生第一次亲眼看见银河。我们被这大自然的壮丽景象惊呆了,震撼了。
“咱到湖边看看去吧?”
“走。”张辰答应着,进屋拿手电筒。
我跟进去,“换上羊毛衫、棉毛裤,穿上外套再出去。”
找出衣服,穿戴起来,厚厚的,多滑稽呀,这可是盛夏八月哦!
我们摸黑出了大车店。街上一片漆黑。野狗象幽灵似地游荡,不咬不吠。我们来到镇外,好可怕呀!除去璀璨星空,到处漆黑一片,脚下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定是四处乱窜的肥鼠。用手电筒一照,迎面立起无数“兔儿爷”,亮起星斗似的亮晶晶的眼睛。哇!我们被包围了。雪亮的光柱在原野上扫射,在一片平坦的石地上,我们停下来,坐下去,背靠背,仰望天空。
我躺下去,把张辰拉到,互相拥抱在青海湖的星空下。
“撒尿了吗?”
“哦,忘了。”我和张辰爬起来,在黑暗中声音很响地撒了一泡尿。好了,回去睡觉了。
进到屋里,张辰犹豫,“看来不能脱衣服了。”
“可不是,穿衣服睡吧。”
“用洗洗吗?”
“我去拿开水。”
摸黑到了大门口,旅馆“大堂”已经黑了灯,敲敲门,灯亮了,悉悉索索地响了一阵,小伙子光着身子穿个红裤衩给我开了门。屋里生着火,火上放着三个大铁壶,地上十几个暖瓶。板床上掀开的被子里还有个小伙子光溜溜的脊背。我拿了两个暖瓶,提了一大铁壶热水,对半夜把人家吵醒表示歉意,小伙子很热情,说没事的,送我出门,灯又灭了。
屋里虽然有难看的脸盆,但我没让张辰用。我包里带了个塑料盆,拿出来让张辰先洗。
张辰犹豫了一下,脱鞋脱袜,打算洗脚。
“先把屁股洗了。”
张辰挺不好意思看我一眼,解开裤子。其实他刚才犹豫就是想先洗屁股,怕我笑话他。
洗完,不好办了。“呀!就一个盆,你怎么办?”“刷刷我也洗。”
“出门时怎么没让我也带一个?”
“有一个俩人用就行了,干嘛什么都带两份儿呀。”我把个破脸盆放在张辰床前,“夜里撒尿别出去,就在脸盆里尿。”“呵呵!”张辰乐了。
半夜张辰起来,说要大便,好像要拉肚子。出门一看又回来了。外边太黑,厕所太远,还没有灯。
“怎么了。”
“太黑了,明早再说吧。”
“在盆里拉。”我实在懒得动换。
“那不好。”
关灯又躺下了。
有半个钟头的功夫,张辰又爬起来。“还是得去。”“一个人敢去吗?”
张辰走到我床边,温柔地央求:“陪我去吧?”“你不怕我看你拉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