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轻声叫他,别哭喊。”小妹转向我,轻声说道。
我跪地板上,趴在张辰耳边。轻声呼唤他:“张辰,我是小方,你醒醒,你醒醒啊,帅帅,小妹也来了……”几个大夫都凑过来看。小妹眼睛盯着张辰,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控制着我的情绪。
我一遍一遍地呼唤着。忽然,张辰的嘴唇颤动起来。小妹和大夫们都盯着张辰看。
“继续叫他,告诉他你是谁?”
“张辰,我是小方,来看你了,你醒醒,快醒醒,看看我呀,张辰——”张辰的眼睛睁开了,可能是刺眼吧,马上又眯起来。
我赶紧再叫他:“张辰,我是小方……”
张辰眼睛又睁开了,眼神游移不定,好像再打量面前的人。慢慢地,张辰的目光集中到我的脸上。
我继续呼叫他。
张辰一定认出我了,先是一阵兴奋,但马上黯然下去,嘴唇抽动,痛苦地说了一句:“噢,别跟妈说。”眼泪一下从眼角里流了出来。帅帅又昏过去了。
“张辰,你让我跟你一块儿走吧。”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下扑到张辰身上。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又把我拖了出去。我正要再冲进去,护士推着车子来了。
我好像听他们说要去给张辰做什么检查。帅帅身上的被单被掀起来,大家一起上手把赤裸的张辰搬到小车上。小妹赶紧拿被单给帅帅盖上。护士举着输液瓶,提着尿袋,大夫们跟着,把张辰推走了。
我跟在后面,但不能近前。穿过长长的过道,前面是一道铁门。张辰被推了进去,我一个人被关在门外。好可怕!是不是帅帅走了?
我万念俱灰,筋疲力尽,颓然坐在过道旁边的长椅上。
深夜三点半,小妹从急救中心的另一个房间走出来。走到我身边,挨着我坐下,拉起我的手,轻声说:“没有内脏损伤,颅内情况明天才有结果。走吧,在这待着什么用都没有。”我机械地站起来,跟着小妹往外走。一出楼门,一阵凉风吹醒了我。
走下急救车上下台阶的匝道,小妹忽然一手抓住我的手臂,一手捂住嘴,失声痛哭起来。那是一直被压抑的痛的爆发。这种痛心的哭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想起“悲恸”这个词,这就是悲恸啊!
“如实告诉我,是不是帅帅不行了?”
妹妹止住悲声,摇摇头,缓了口气说:“没有。我估计没有生命危险,是怕留下后遗症。”丫头恢复了镇静,又成了理性的医生了。
“什么后遗症?”
“张辰的腰部受了撞击和挤压,怕……”
“明白了。”
“张辰头部也受到撞击,颅内情况明天……”妹妹看看天,天都快亮了。“哦,今天白天才知道结果。不过从他第一次苏醒的反应看,可能问题不大。”“嗯。走吧。”
到家,天已经亮了。
桌子上放着昨晚的饭菜,一口都没有动过。
“你抓紧时间休息一下,白天抽空再去医院看看,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联系。”“你行吗?”
“一块儿挺过去吧。”
妹妹去刷牙洗脸,准备上班。
7月9日(星期二)
妹妹走后,我心力交瘁地倒在床上,脑子里乱作一团。刚一迷糊,就梦见噩耗:帅帅身上盖着白被单,看不见脸,只露着两只大白脚。被一个戴着大白口罩的护士推进一个黑黑的过道,过道的尽头是个沉重的铁门。门开了,从里面射出令人眩晕的强光……
我浑身冷汗,一跃而起,奔出门去,又开车去了医院。
路上,给我们主任打了个电话,要求再请两天假。
“你可刚上一天班啊?”
我没理他,挂了电话。
帅帅还在急救中心的观察室里输液。我看两个小护士在给他换垫在身下的被污染的垫子。帅帅失禁了。
我只能在观察窗口往里张望。张辰身上一点生命迹象都没有。
接班的大夫来了,我上前询问情况。见我焦急的神情,问:“你是他亲戚吗?”“是。是他弟弟。”
“猛烈的撞击引起了脑震荡和腰椎、骶椎错位。”“有生命危险吗?”
“目前看生命体征还好,不过……”
“按现在情况,最坏的结果可能是什么?”
“截瘫。”
“那现在怎么处理?”
“先复位,再修复受损神经。”
“大夫,求您一定……”
“知道知道,我们会尽力的。”
不敢给妹妹打电话。她太忙,没空接电话。我用短信把医生的话告诉她。
很快,手机响了,是小妹打过来的。
“……知道了。我已经和医生联系过了。辰哥没有生命危险。颅内情况正常,有点轻微脑震荡;主要问题在腰上。等辰哥复位后,最好转我们医院来。我们医院神经外科是最好的,我又正好在神经外科。”“好,我看看转院需要什么手续,有什么办法能让张辰转到你们医院去。不行自费!”“主要看你们院里能不能通融,我们都是军队医院,之间转移病人是常有的事。”“那好,我想办法。”
院长带着一行人来了。
这种感情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作者的记录手法或者是写作手法挺喜欢,期待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