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我家里不可能帮我找了关系,一开始以为是老教授,后来再次遇到保我的院里那位大人物,兢兢战战的含蓄说些感谢的话,也终于从他的不经意的几句话中猜出找他的人原来是文的父母,那时候正好他父母因为他出国的一些事匆匆来过几次这里。回到屋里我质问他,他一开始还不承认,说没这回事
“人家都已经亲自跟我说了,你甭想再骗我。”
“我就随意跟我爸妈说你正在保研,我没要求他们去找XXX。”
“还知道是XXX?把我当小孩蒙?你以为没有你我就上不了?我用不找你这样,我有自尊心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欠你爸妈多大的人情,你要我还怎么好意思面对他们跟他儿子混在一起?”
“你冷静一下,我马上就要走了,我觉得这么几年我口口声声的说喜欢你实际上根本没有为你做什么实质上的付出,倒是你一声不响的却一直在打理我们的生活……我就要走了,我就想尽可能多做一些。”
“那你算是最后的补偿了?你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你知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我,我本来还瞧不起那些到处找关系的人,原来我自己还得凭关系进去。”
“我知道没有XXX你还是可以的,我只是想加一道保险,我真的只是想帮你,别人都这样我怕你被挤掉,我怕你会伤心。”
“你这样才是真让我伤心了,我会觉得一辈子都欠你们家的。”
“你没必要看的这么重,真的,别的很多同学还不都这样,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我爸妈也只是动动嘴巴,他们也很喜欢你真的。”
我还想再说,文按住我大声说:“不要再说了,你这样真的太见外了我们还是恋人不是吗,你为什么要这么计较?我真的就是觉得对你不起,是我不够坚定,我从一进大学一直到去年暑假都还一心想着出国的,当初上新东方也是很大一部分为出国做准备的,我一直瞒着你到现在我才后悔了可是木已成舟了,我现在坦白说出来我希望你不要恨我,我希望我回来时你还能接受我,我是真喜欢你,比你想的要多,比我自己以前以为的也要多……”
我涌到喉咙的话一下子卡在那里发不出一个音来,我不知道为他的这种愧疚是应当感动还是悲痛或者是愤怒,转身走到门口时他使劲抱住我的头往他怀里塞,我拳打脚踢他却越抱越紧,我哽咽着说到:“好,原来你也早有打算,我们扯平了,我本来一直因为不能跟着你出国内疚的。”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滴在我头上,顺着滑到脖子里就已经冰凉刺骨,我一抬头看到他满眼泪珠,“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停的重复这三个字……
保研以后无所事事了,那时候大家找工作忙着参加招聘会,考研的还奋战在自习室和图书馆,保研的很多都回家了,很多课都停了下来也不见人影,我常常独自呆在屋里一整天都不出门,许是因为一切已成定数,我也慢慢平静下来审视我们的感情和即将要到来的离别,也厌倦一聊到这个话题必定在压抑的沉默中不了了之,我开始尽量的和他多聊些别的有趣的高兴的话题,而他也是如此,人的意志到底是很强大的,忽略掉这个问题,我们又回到大二那时候的宁静美好,他也许还因为出国进展顺利心情也还好,有时会抽出时间拉着我一块去逛街,去小巷子里找小吃,他忙的时候我就去图书馆借些于我而言艰深晦涩的哲史类的书来打发时间,到了晚上夜深人静,听着耳旁他的呼吸声,心底腾起一阵苦涩和疼痛。
到了放寒年底,他那时常常需要回上海,有时候一两个星期都不在,我就觉得特别的寂寞而无所适从,想想以后这种日子还长久着,恐惧与悲伤挥之不去,这个时候只要他风尘仆仆赶回来,我都会在他进门时把他抵在门板上吻他,他就会轻轻拍着我抚摸我的背。他生日临近,我想到明年这个时候已经大洋两岸了,他以前总说我没有浪漫细胞,于是我提前几天煞费苦心打扫房子布置一番准备给他个“浪漫的”,一直生日前一天他还在上海忙,我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有点不好意思说他家里因为他要出国了想在家给他过生日,可能赶不回来,可不可以等他推后几天。我说没事,我等你回来再给你补过一次,他又解释一番。那个时候放寒假了,学校里空荡荡的,屋里因为收拾一新反倒更显得冷冷清清,父母打电话问我怎么不回去,我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每天给文发着短信,听他说他的高中同学怎么逮着他要他请客他脱不了身,他姑姑姑父从美国回来了对他进行出国前的教育云云,让我等他他一有时间就会赶过来。一直到小年,他终于在那天晚上小心翼翼说他来不了了——要陪奶奶,我说没事,开学再来补上。那个飘雪的处处张灯结彩的小年下午,我随着一大群返乡民工踏上回家的火车,看着他们衣衫褴褛堆叠在地板上睡眼惺忪,饱经风霜的老脸皱纹交错,悲凉之情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