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齐没说话,就点了点头。
从医院回来之后,老齐已经很少笑了,更不再犯贫了。
我们都在这样,一点一点地走向所谓的成熟。
一天,只有我和老齐在寝室,两个最近被不同的事情搞得同样不爽的人,一起发现,下雪了。
冬天来了。
这是我在大学读过的第二个冬天。
四季如常,人生却总是不一样。
那个时候的我,应该还没有感叹世事无常的资格,因为我们才活过了不到三分之一的生命,许多更无常的事情我们还没有经历过。
但是正因为没经历过,我们才会觉得我们目前经历的就是我们承受力的极限了,没有经验,一切的心得体会就都是空谈。
所以我就说,人这辈子要是倒着活,能省不少心。
其实现在想想,我所面对的这个事情,和老齐的事情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的。
深陷其中的时候不觉得这些,我只觉得暗无天日,没心思考虑别人。
经济问题和情感问题,旁观者看起来前面那个永远比后面那个重要。
何况老齐还失去了亲人。
其实痛苦这东西是不能比较的,不同质的东西不能比较,这在所有领域里便几乎都是共通的。
可是旁观者们,包括我在旁观别人的时候,终会拿你的痛苦和他的痛苦比,并且得出结论,说你的痛苦不如他的痛苦来的汹涌,如此这般,再得出推论,说你这个人实在太脆弱,经不起折腾。
你又不是鱼,你怎么知道鱼在水里觉不觉得憋得慌啊?
雪在不知不觉的下着。
我和老齐两个人,坐在桌子的两端,一起看着外边的雪花在空中跳他们喜欢的舞。
人要是能像雪花这样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最终的结局就是溶化,也该是一间爽呆了的事情吧。
你又不是雪花,你怎么知道他们很爽呢?
看了一会儿雪,老齐扭过头来说,下雪了,我们家去年冬天就下了一场雪,那时我们家去年下的唯一一场雪,我爸还带我和表弟到果园里边放鞭炮呢……
说到这儿,老齐流泪了。
你还记得去年吗?去年那一场桔红色的雪,悠远的钟声,还有那个青涩的吻?
一切都历历在目,我仿佛又感觉到了他的体温,他的味道,他带给我的一切。
这一切都再也回不来了吧,就像去年的雪,早已经在今年开春的时候就已经化成了比雪还要悄无声息的水,不知道流淌到我们记忆中的那个角落去了。
或许,我的这份感情,真的已经结束了,化成了水,不知道流向何方去了。
雪化作的水,可以让花草树木们成长。
我们的爱情化成的回忆,可以让我们这些幼稚到可笑的人成熟。
我已经习惯成熟了。
成熟就是这样的。
日期:2006-10-3 20:02:33
五十八
朋友们对于我这段时间的意志消沉报以十二万份的不解。
他们觉得光因为一场球,似乎不至于连着一个多月魂不守舍吧,要说是因为学院的处分就更没有理由了,要知道我打的是当值学生会副主席,而且这副主席又明显是一个无赖,这样的话没给留校察看记大过简直就是皇恩浩荡,我应该请大家吃饭才是,怎么能一张脸苦了这么久?
怎么说呢,有些事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包括好朋友。
这其中最不解的,应该是木头。
我对他的不解很过意不去。
因为这件事本来应该让他知道的,因为将心比心么,他既然让我知道了,我也该理所应当的让他知道。
其实我这几天一直在考虑这个事情。
我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和人倾吐倾吐,否则的话我可能真憋出什么病来。
感情无法挽回了,得把自己的创伤慢慢修补修补打点打点,日子还得照过,虽然我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说实话,虽然在那么长的时间里边我的意志十分消沉,但是我似乎在感情方面,又成熟了一点。
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
木头对于我目前的精神状态很担心。
本身我的喜怒哀乐就容易体现出来,虽说我也会掩饰一些在适当的时候打一打哈哈,然而对于这一次的打击,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去掩饰什么了。
以木头对我的了解,我意志消沉是比较合理的事情,但是我意志消沉的原因,他一直没想通。
所以这段时间他和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挺子,你怎么了?因为什么啊?
为了陪我,他减少了和他朋友在一起的时间,这点让我很感动,有一次我曾经莫名其妙地问过他,我说木头,我们是一样的人……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木头被我突如其来的话给问傻了,缓了半天没缓过来,咔吧着一双大眼睛往死里看我。
我一看木头有晕倒的危险赶忙笑了笑,说傻样吧你,我和你逗着玩儿呢,我哪敢当你们的第三者阿!
木头一拳砸在我的后背上,他说你以后再开这种玩笑我就废了你!
他使得劲儿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