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上没怎么说话,我在他们俩前边坐着,两个人说话提到我的时候会轮流摸我后脑勺儿或者拍我的肩膀,虽然我没回头,但是我知道稍稍有劲儿一点的是光哥的手,浮光掠影好像怕吓到我的是我哥的手。
回到学校,光哥下车就回寝室补觉去了,我得去上课,因为我得帮光哥请假,同时向小蔡他们通报老齐的情况。
看到光哥的背影越来越远,我转身就往教学楼走,正是要上课的时间,路上人来人往,大几的都有。其实在大学里边要分清新生和老生是很简单的,看眼神就看出来了,根本就不用打听。眼神到处乱窜的是新生,定定地看一个方向或者旁若无人的和身边的人说话的,基本就是大二以上的老油条。
细想想,我们也是有了学弟学妹的人了。
我已经不记得我刚刚步入大学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心态了,这一年,经历了这些任何这些事,我倒真想回到从前,因为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边走边胡思乱想,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我哥在喊我,直到他小跑着追上我,拽着我一只手。
我说了,路上人来人往,大几的都有,似乎有些女生在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一般情况下,女孩子们对这样事情的发生有些特殊的敏感。
我用力往回一缩手,他没抓住。
我们两个就这样面对面地站了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
路上人来人往。
我是先投降的。
我说,你真是我亲哥。
他说,走吧,上课迟到了,边走边说。
我们并着排向教学楼走去。
李挺,我……今天是不是有些过分阿?
没有,一点儿没有,我多有面子啊,一大早刚出医院门儿就有一个哥来接我。
可是,我也是担心你啊。
担心?担心就要这样做?我怎么办?你担心我,就不担心担心我担心的是什么?
……不说这个了,你们寝老齐怎么样?
……得住差不多一个月吧,这个病需要好好养,否则治不好。
一个月……那你需要经常过去吗?
怎么?你不让我去阿?
我没说不让你去,可是李挺,你知道吗,那种地方是很危险的,人多病杂,什么样的都有,我怕你出……
你就怕我出事对吗?你怕我也得上这种病?怕老齐传染我是吧?你放心,要传染早传染了,等不到现在。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是不是也为……为自己考虑考虑,就算不为我考虑的话……
可是你替我考虑过吗?我不知道这学期你到底是怎么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快到了,我上课去。
那你中午还和我一起吃饭吗?
再说吧,如果不吃的话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哦,那好……,你能听我一句话吗?
你说!
我就是担心你,我没别的意思,老齐出这样的事儿我也不好受,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你尽管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他像个孩子。
我心疼了一下。
我说,哥,我也没别的意思,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有些事儿你也别太刻意了,这样会让我很难受很难堪的。
他点点头,说,那……你还去老齐那里吗?
去,我必须要去!
我的意思是……要不……我替你去?……
他这句话一出口,我转身就走。
我不知道该往下说什么了。
过犹不及,哥啊,你知道过犹不及是什么意思吗?
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影,在我身后,孤零零地站在早晨八九点钟的阳光之下。
五十
以后的一段时间,我基本每周会去两趟医院陪老齐。
我哥这边,我只要在学校就还是每天都有固定的时间和他在一起,我尽量让他觉得我们之间现在的状态很自然,很妥贴,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妥贴。
有一次,我们吃过晚饭跑到体育场看新生们军训,看到又一片穿着熟悉衣服的陌生面孔,我们一起唏嘘不已感慨万千,眼神迷离地看了许久布满晚霞的天边。
看着看着,我哥说,李挺,看什么呢?
我说,你看什么,我就看什么呢。
他说,不对,我看的不一定是你看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看的是什么。
我说,呵呵,可是你就一定知道我看得是什么吗?
……
有点绕。
我们又一起看了一会儿被晚霞染成了红色的他们,他又开口说——
李挺,还记得吗?去年这个时候是我认识你的时候啊,那个时候的你,特别像一个小兵。
小兵?呵呵,你是大兵,你多大啊!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穿着他们这身迷彩服,袖子挽到胳膊肘这儿,帽沿儿压得低低的,说着说着话就脸红,哈哈,你说你喝就脸都不红平时脸红什么啊?
呵呵,你记性真好,我也记得你呢,那个时候,穿着暗红色格子的棉布衬衫,对了,你那时候笑得特别好看,所以我就经常逗你笑啊,那时候你是不觉得我有时候傻傻的?其实那都是装傻,为了逗你乐的……
我们那天说了很多过去的事。
虽然我们才认识了一年时间,但是我们都有恍若隔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