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去去去,动口不动手阿,有本事你也画。
于是他也捡了个砖头,在“这是秦哲”四个字旁边也画了个大圆圈,在头上画了两只角,一笔一划的写上,这是李挺!
我说,不错不错,不过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嘿嘿笑了,说,这个的意思呢,是你是我弟弟。
我说什么?为什么?怎么看出来的?我没看明白阿?
他说,你傻啊,我问你啊,什么东西长角阿?
牛呗,我说。
对啊,你是我弟弟阿,牛,不就是弟弟吗?
我靠,秦主席,你这是什么素质阿,看我教育教育你!说着我抡起手里汗津津的衣服冲他甩过去。
好了好了,别闹了,干正事儿先。
多年以后,这副可爱的画还在吗?
有机会,我得回去看看。
待到把这一堆东西搬到他租住的房间里的时候,我的短裤已经湿透了一半了。
可是憋着我宁死也要面子的这种倒霉性格,我气都没歇又要帮他整理。
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有点顶不住了,头有些晕,气也有一些短了。
我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我的强势。
因为一直以来,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作为比他小的,没他成熟的,处处不如他懂事的,对他言听计从的弟弟来讲,我总在他的关照下生活着,但是我心里边男孩子的本能,以及我要强的个性,却处处都在向我的意识发出信号,告诉我在他面前,要尽力表现得比他更有主意更有心机一点儿,当然也包括,更有力气一点儿。
其实最为现实的一点,是最后这一条。
从另一个角度想来也可笑,从来都是智慧指挥力气,我这样做,不是更显得自己,是一个只会卖力气的行为动物吗?
当然,这都是潜意识里边的事儿,话说得肉麻一点,从打心眼里来说,能为他做一点事,我是再心甘情愿不过的了。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但同时,他也知道我潜意识里那点儿没出息的自尊。
所以他在阻止我行动的时候是这么说的:行了行了,歇会吧,我累得不行了。
说着一屁股坐在用来打地铺用的床垫子上。
这话一听就是骗人的,从头到尾,百分之八十的活儿,不都是我在干吗?
但是我听者却着实开心,哈哈,怎么样,还哥哥呢,不如我吧?
对啊,我哪能和你比阿,你不是我的牛吗!
说着一把把我拉到他怀里了。
他的身子,也热乎乎的,贴着我湿漉漉的背。
喂,别贴着阿,你不嫌湿啊?
不嫌阿,这不就给你擦汗了吗?
我回头看他的时候,一张嘴已经过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了,反正在落日的余晖透进窗子的时候,我们方才回到现实当中。
我身上的汗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我从他怀里站起来,伸了伸胳膊。
怎么样?歇过来了没有啊?我说。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你就一点儿也不累?
废话,我挺了挺胸膛,再说了,给你干活儿,累不也得忍着?谁让我是你弟弟呢?
对啊,你是我弟弟么?他狡黠的笑着,说,也是我的牛啊!
我又冲过去,把他压在垫子上,你再说一遍?你信不信我让你没有牛?你信不信?
好了好了,我服了,唉呦,小子你玩儿真的,好了好了,我错了不行吗?
那好,叫哥!
唉呦,好,挺子哥——!他拉着长声,托着花腔女高音。
靠,真恶心!说着我把他放了,让他从我身子底下爬起来。
起身之后,我把门口队的两个大纸箱子端进屋子里,然后一样一样的把里边的东西拿出来,再一样一样的码在桌子上。
其实我远不是一个做事有条理的人,我自己的房间,常常是一片混乱。
不过起码这五分钟,我是装得来的。
这时候,他也站起来了,走到我身边,把书本什么的分类,摆好。
大哥,我说你东西这么沉啊,原来全是书啊?我说。
他点点头,说,书中自有千钟粟么,当然沉了。
唉?我突然发现了之前我就在他寝室看到过的机器猫玩偶全家福,拿起来对着光看了看,说,呵呵,机器猫阿,女朋友送的吧,真的假的啊?
他看了看,说,不是,这是我高中一个同学送的……
女的吧?暗恋你呗?呵呵……
哪有啊,女的怎么会送我东西,再说都是过去的事了……说着他把机器猫全家福放在窗台上,很随意的样子。
不对吧,过去的事儿?反正你怎么说怎么是,我又没看见什么时候送的,我接着拿他开心。
说到这儿,他的语气突然认真了起来,李挺,我告诉你,如果真是现在送的,我坚决不会要!
——除非他是你送的!
我没接他的下茬儿。
因为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接。
有些话是你没法接茬的,一般而言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废话,比如说您吃了吗您出门儿啊您挺好的啊这种,人家说的目的是为了不冷场,你回答了人家也未必会用心听。
另一种就是直接说到你心里的话,这种话不是你接不上,而是你不知道应该怎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