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更咽不下的一口气是,我失去了一次向洛基泄愤的机会。
我不是愤世嫉俗的人,我的朋友遍布各种性格爱好知识结构欣赏水平的人群,一般油头粉面一点的表里不一一点的,在我这儿都可以忽略不计他们的缺点,可唯独洛基,让我从牙缝里往外讨厌。
去年新生杯决赛,我们学院和信息工程的那帮猛男争冠军,书记导员什么的都来了,但见我们洛基就像屁股底下往外冒火一样,干脆就是坐不住,忙前忙后马屁拍的山响,比赛过程中朴队站在场边指挥他在书记身边陪看,说也奇怪,整场比赛球总在他们坐的这篇看台前面活动,让我稍一抬头就能看见他那张盛开的像一朵鲜艳的屁股一样的脸。
最终结果三比二,比赛踢得很艰苦,在最后阶段木头把比分反超的时候,我第一个冲上去拥抱他,顺带从球网里面捡出球,一脚冲着洛基那边兜过去。
(我坦白,我交代。
——我真的是故意的!)
由于距离稍远,也是我脚法不到家,球砸在书记和洛基脚下的台阶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嗵!
我这下是使足了力气的。
洛基一开始下了一跳,等反应过来,站起来想冲我这边叫唤,后来发现他身边的书记没理这茬儿继续很得民心的鼓掌微笑,也就坐下了,顺手扶了扶气歪了的鼻子。
我们俩的梁子,算是彻底截下了。
我哥全程看了这场比赛,后来他跟我说:你小子胆儿也太大了,就不怕砸你们书记阿?
我说,谁让她坐那个傻B旁边呢,活该!
——幼稚的让人难以理喻吧?
所以一直以来,我就憋着这么一股劲儿,在任何人面前我李挺都可以露怯,但是在洛基这儿,我必须永远是强势的。
这次的院系杯本是个好机会。
为了锻炼力量,我甚至在那段时间踢球的时候都要管借两个沙袋拴在小腿上,然后天天晚上光着膀子在寝室加练100个俯卧撑。
一个月下来,效果显著,本身就有底子,这回妥了,一照镜子,胸脯都是圆滚滚的。
可是,他娘的,竟然把我做出这一切努力的目的给取消了,让我的所作所为单纯的变成了一次塑身计划。
得知这个消息的当晚,我特别想喝酒。
我哥看出来我不对,问我怎么了。
我说比赛取消了,我闹心。
他说不是说推迟吗?
我说推迟和取消差不多,谁知道非典要非到什么时候啊,等一切都过去了没准都冬天了。
他说取消就取消了呗,你不天天都踢球吗,这不一样吗,你别跟我说你是为了集体荣誉阿,你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个学院这么有认同感了阿?
我说少废话,我就是闹心,我就是郁闷,我想喝酒!
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我,说李挺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喝!酒!
你忘了你跟我保证过什么了?
我没忘,但是我今天就是想喝!
男人说出话来得兑现吧?
我兑现,但是我就是想喝酒!
你胡闹呢还是跟我撒娇呢啊?
都不是,我就是想喝酒!
……
我这人犯起倔来,事后想想我自己都觉得烦。
实在无可奈何了,他说,好吧,少喝点,就一杯吧。
我没吭声,他站起身来去买酒。
回来的时候,只拿了一个小纸杯,看来是不打算和我一起喝。
你不喝算了,我心说,从他手里面抓过瓶子准备对着口往里灌。
他说等会,喝酒可以,我给你倒,说好了就一杯。
我想说不行,但是想想现在说了也没用,不如随机应变。
他从我手里重新拿回了瓶子,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倒了满满一杯,其间泡沫差点溢出杯子,他停下来把它们轻轻的吹去,然后接着倒。
他觉得满意了,也是觉得够成全我的了,就把杯子推到我的面前,看着我说,好了,你喝吧。
我端起来,一仰脖,干了。
他说,这下行了吧,别喝了。
他这话还没说完,我突然伸手住抓了他面前的酒瓶子,不过开来他有防备,在我抓着瓶子的同时他的右手也死死的攥住了瓶口。
我说,干嘛阿,你也不喝,剩下的不都浪费了?
他盯着我的眼睛说:没事儿,浪费不了。
接着一仰脖儿,大半瓶啤酒直接倒他自己嗓子眼里去了。
喝净了最后一滴之后,一句话都没说,他起身,走了。
周围的人奇怪的看着他,这种眼神儿让我面孔发热,但是我也意识到它可能是真生气了,所以顾不得可能存在的非议,我拔腿追了出去。
他直接跑到他们寝室的厕所去了,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用水漱口。
你吐了?我问他。
他点点头。
喝啤酒的都有经验,对着瓶吹喇叭如果气息调整不好很容易吐,好像医学上有个名词吧,叫急性胃扩张。
我连忙伸手拍他的背。
拍着拍着,他突然笑了。
我说你疯了阿,笑什么啊?
他说,我都吐完了你拍什么拍啊?
我也觉得这事儿办得有点傻,就停手了。
他直起身来,从口袋里拿出了张面纸擦了擦嘴,说,我真拿你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