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哥没发表意见,他直接从书桌里拎出了个笔带,说,这里边有,别给我弄脏了。
高娃在我手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啊——!你们这帮禽兽——!啊——你们这帮流氓!啊——木头哥?啊——木头哥快来救我——!
……木头?
我们一起回头,发现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老齐说,唉,木头,你啥时候进来的阿?来来来,跟我们一起开开眼,看看高明到底还是不是个娃。
木头好像突然从沉思当中清醒过来一样,他用一种让我极不舒服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之后说,呵呵,你们屋还真是春光无限啊,那个,小蔡,把你的剪刀给我用一下。
小蔡从挂在床头的书包里拎出了一把小剪刀,递给他。
木头接过剪刀说,呵呵,不打扰了,你们继续啊,呵呵。
临走之前,他又看了我一眼,严格的说,是瞪。
趁我们愣着的当儿,高娃从我身下挣脱出来,一把把自己的被子拽了回来把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
变态!色魔!淫棍!你们这帮混蛋!他小声骂着。
老齐说,木头今天是咋了,感觉有点怪。
我说这小子就这样,抽疯呢,高娃你还敢在床上躺着阿,赶紧起,收拾收拾下午喝酒去。
高娃一下坐起来说,喂,你这人说话也不负责任阿,你不是说你不去嘛。
我说你他妈再废话我真把你扒了扔出去。
高娃说好耶,挺子哥我就知道你肯定得去,你们东北人不都能喝酒嘛,我今天看看你们有多厉害。
我没答话。
我在想刚才木头的反应。
这小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十
老齐负责定桌儿,光哥负责收钱。
那个时候,我们学校周边的商业环境用我们那儿的话讲叫“屯”,就是农村老土的意思,但是是实打实的垄断经营,地域因素就是绝对的进入壁垒,我们校门口东边卖炒饭大妈的全部家当就是一个灶一口锅一大堆塑料饭盒加上原材料,据说巅峰的时候一个月可以挣到4位数。
那你说那些有桌子和凳子的所谓饭店一个月可以赚多少钱呢?
一年四季,早中晚三个时辰,生意火爆兴隆,人满为患。
不是学生不想选择,而是实在没得选,最近的像样点的饭店坐车要半个多小时。
校园商机无限。
老齐定的饭店有一个气势恢宏的名字,叫豪威。
其实就是个三层楼的饭店,门口还停着用来送菜小四轮子。
我们去的时候快到下午一点了,人还是不少,几个小伙儿正旁若无人的修理一楼的楼梯扶手,一个走菜的妹子告诉我,说这是昨天晚上一伙喝酒的学生打架给踹掉的。
我脑海里立刻出现了卧虎藏龙里章子怡在饭馆里飞檐走壁的一幕。
学校周边的餐饮市场,是伴着刀光剑影成长起来的。
老齐定了个包间儿,还算干净宽敞,就是没空调,老板娘一个劲儿地说不好意思,下个月就装,事实证明这是句最名副其实的敷衍,直到豪威出兑改成网吧那一天为止,空调都是镜花水月。
老齐说,靠,这事儿我怎么给忽略啦?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光哥说,就这么地吧,这时候能热到哪儿去啊。
大伙入座,光哥说,先说好了,今天谁喝酒要跟我藏奸耍滑儿,我就对他不客气。
光哥的不客气可是真的不客气。
东北人的酒量在全国绝对可以混进前三。
我接触到的最能喝的五个人当中,四个是东北人。
另一个是蒙古人。
我和光哥先喝的白酒,剩下的人先整啤的。
这个不是我的擅长,半斤装的整一瓶我倒了不到二两,剩下的都让光哥给干了,老齐他们看得眼睛都鼓了出来。
我知道这不算啥,虽说我不太能喝白酒,但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比他能喝的我见过不少。
喝完了光哥咂着嘴说,这他妈舒服,半年没这么喝酒了。
敢情是给憋的。
喝到三分之二箱的时候,杨亦先不行了,小蔡扶着他出去吐了,回来之后趴在我身上号啕大哭。
他说挺子阿,你知道吗,有个女朋友真是太费心思了,你不找就对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一箱喝光了,高娃已经浑身发烫,小脸儿呈现出酱猪肝一样油腻的紫色,但是这孩子好像真有股不要命的劲儿,在我提议为军训干一杯的时候,他直接拎起瓶子往下灌。
光哥一把把瓶子抢下来,说你不要命啦!
然后光哥开始循循善诱,喝酒要量力而行,喝到自己的极限就证明这个人可交,要是与别人斗酒这酒喝得就没意思了。
高娃瞪着红红的小眼睛说,我不是和你们斗,我是觉得和你们喝酒开心啊,说着一头扎在光哥怀里,嘴里喃喃地说:哥哥们啊,我想家啦,我真的想家啦,我老豆那天给我打电话我就哭啦,真丢人呀。
光哥充满爱怜地摸了摸高娃的头,抬起头看着我说,你看看这孩子,也就和我弟弟差不多大,我弟今年刚上高一,还成天泡游戏厅打街机呢,唉,也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