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开学的当天,他还了我们给他凑的几千块钱。这使他卸下了心头上一个巨大的包袱。钱都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自己赚的,独立自主赚的,再加上家里边拼死拼活赚出来的。我们曾经担心过这么拼命他的身体是不是还顶得住,但是感觉上经过这次的考验之后,老齐从身体到意志也坚强了不老少。
老齐他们家人虽然生活的不富裕,挺艰难,但是他们从骨子里就没认可过欠钱这两个字。
所以当他不再欠钱的时候,他又成了从前的那个老齐。
感觉上,念大学的人,在中间阶段,似乎都有些刻骨铭心的变化,但是到了后期,这种变化就变小了,我们眼里的兄弟、朋友、同学,似乎又回到了我们刚刚认识似的模样。
改变的时间长了,大家也就都习惯了,习惯了现在的这些人,就忘了从前的这些人是什么样的了,于是我们就觉得大家都没什么变化,和从前一样。
光哥突然问我,挺子,你安排得这么好,你自己以后干什么啊?
我?
我倒还真么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工作?顺其自然吧,我不觉得我在这个问题上多么自信,但是我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或许这就是我的性格吧,以前是这样,现在似乎也是这样。
也没什么计划,走一步算一步吧。
至于感情上的事情,我也没怎么考虑以后。
开学了,我哥没有回学校,他直接杀到他报考的哪个学校拜谒导师们去了。
我问他为什么去,他说为复试做准备。
我说成绩还没出来呢,你就这么自信?
他说,自信不敢说,有些事儿提前做也有好处。不过我估摸着我现在忙活的这些不会白忙活,我心里有数。
我知道他心里有数。
我就恨他心里有数。
躺在床上想未来,是学生时代的专利。
在我们走过了学生时代之后,躺在床上,要么在什么都来不及想之前被疲惫催着马上睡过去,要不就在脑子里循环往复一些乱七八糟理不清头绪的事情搅和着睡都睡不着。
有的人上了大学就没这个心思了。
所以我还是挺庆幸的。
在没有我哥,木头又失踪的日子里,同志这两个字,离我似乎又有一些遥远了。
就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吧,我哥他们寝老大,在百忙当中竟然还有心思给我介绍女朋友。
那女孩是他弟弟的同学,是大连人,在老船院读大一。
我推了两三次,因为我觉得在当代社会的年轻人当中还存在介绍对象这种行为,实在是太过搞笑的一件事情。但是推又推不掉,老大很执着,我因为这事儿给我哥打了电话,我哥说你去吧,老大有这个嗜好,看见身边的大小伙子没女朋友就焦虑,你就成全成全他。我说你不怕我万一不坚定从了人家?他说不怕不怕,不至于,老大介绍的对象没几个能成的,他眼神不好。
所以带着一颗好玩的心,我就去见了这个姑娘。
整个过程我不再详说,结果也确乎没成,那女孩儿反馈给老大的信息是,这个男生还行,但是没感觉,他太木了,像根木头!
……小姐,请问你是在说我吗?
或许我对女人,真的是麻木了吧。
你们说,有没有这样的可能,一个人在这一辈子里,会遇到若干个爱人,其中一个是同性,余下的是异性,爱情的产生完全是先入为主的结果,先碰到同性就是同性恋,先碰到异性,就是异性恋。
……我是瞎说的。
不过在我这儿似乎还行得通呢。
在他那儿也行得通阿。
我们都是首先遇上了同性,就这样在一起了。如果我们之前遇到过那一百个人里的异性,我们是不是就会走上另一条路?
反正不管怎么说,就这么安排了,我们遇见了,认识了,熟悉了,在一起了。他从前没有过同性经历,这是他一直告诉我的,和我一样。如果不是刻意安排的话,我想这不太可能在现实生活当中出现,竟然被我们俩碰上了,不用说了,还是造化问题。
当然,除非他骗我。
开学没几天呢,研究生入学考试的成绩下来了。
当年中午,我在食堂吃饭,听到电话在兜里又叫又跳的。
我掏出来一看,是他,接起来一听,还是那个声音。
我说大哥,我惦记一上午了,过没过线啊?
他说嗯,我大后天回学校。
我说你到底过没过阿?什么回学校阿?
他说嗯,可能是下午四点多的车。
我说靠!你不是没过吧?
他说嗯,哈尔滨还冷不冷?
我说秦哲,我数三个数,你再不和我一本正经说话我就把电话摔了!
他说别阿别阿,我都告诉你了。
我说不可能,我问了你三遍一遍你也没回答我。
他说答了,我说的是嗯。
我说嗯是过还是没过阿?
他说嗯就是过了呗!
我靠!
我一拳砸在桌子上,看得对面的老齐小蔡大眼瞪小眼。
这么大的事儿你就嗯?
呵呵,逗逗你啊,知道你替我高兴。这边导师的工作做得也挺顺利,我回去收拾收拾就等着来复试了,回去好好陪陪你,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