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听不大懂邓绍说的,但我知道他准没说好话,我也懒得去辩解,我的目的和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能送我回家。
邓绍把饮料喝光之后,又从兜里舀出根烟叼在嘴里,目光只是往远处看着,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时间久了,我有些站不住,硬着头皮问:“你能送我回家了吗?”
“得”邓绍把烟丢在地上,不耐烦的说:“行,今儿叔算是当回活雷锋,说吧,你家怎么走”
怎么走?我仔细想了一会儿:“不记得。”
“不记得?”邓绍气的脸色涨红,两只大眼睛瞪的溜圆,活像我看过恐怖片里吃人的僵尸一样。
我故作委屈的点着头。
我拒绝发言,依旧保持忍气吞声的状态。
“行”邓绍咬牙切齿一般指着我,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说:“这都快半夜了,估计找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不如这样吧,你和我回家,明儿一早我在送你过来”
“去你家?”我惊讶的问道。
“怎么?去我家还委屈了你是不?”邓绍没好气的说。
“不是”我又泄气了。
“不是就走吧”邓绍从夹克兜里掏出车钥匙回身上了车,我马骝的跟着坐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吭。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一直到了地方,邓绍才对我说:“下来吧,还赖在车上,你不会是想一直在车上坐着吧?”
估计邓绍真的把自己当成我叔了,教训我的口吻和我叔的语气差不多,我急忙跳下车站在单元门口的楼梯前面。
邓绍锁好车,我和他一同进了电梯,这玩应还真新鲜,我从来没有做过,最多也就是做过我们县城商场里的滚动电梯。
“你很怕我?”邓绍突然在安静的电梯里问道。
“没有”我如实回答。
“既然不怕我,你为什么总摆出一副我要吃了你的模样?”邓绍气的反倒笑了起来。
“我不好吃”
邓绍一愣,刚刚的微笑瞬间消失殆尽,铁青着一张脸说:“我吃你还怕塞牙缝呢”说着,电梯门开了,邓绍等也不等我的走了出去。
邓绍并没有自己开门,而是轻轻在门上敲了几下门就开了。
“回来了”
“恩”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邓绍回头看着门外的我,没好气的说:“还不进来?”
开门的应该是邓绍的母亲,她听见邓绍这么说,才发现门外还站着一个我,她笑脸相迎道:“邓绍,带朋友回来怎么也不和妈说一声。”
邓绍坐在椅子上把鞋脱掉,说道:“妈他不是我朋友”
“不是朋友?”邓绍的母亲吃惊的看着我,表情上多少有那么点尴尬,挤出一丝笑容继续说:“那就是同事?”
这回邓绍的母亲是试探的口吻,估计她自己也不信,她儿子的同事怎么会有一个像我这样土里土气的人?
“也不是”邓绍斩钉截铁的说。
“那是?”
“路上捡的”
“路上捡的?”邓绍妈妈惊讶不已,这渀佛天方夜谭一般,若是放在万恶的旧社会说不定还有可能,当今社会还能有人捡个大活人回家的那纯粹是在梦里。
“恩”邓绍穿上拖鞋走到门口说:“快进来吧,别在那傻愣着了。”
我这才跨进了那个门槛,但我仍旧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和被罚站的小学生一样靠着墙角站着。
邓绍舀我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对母亲说:“妈,你去做点吃的,我晚上没吃饭呢”邓绍又撇了我一眼继续说:“多做点,他也没吃呢”
邓绍妈估计看出了点什么,回身进了厨房。
“还不进来?想什么呢?”
“我……”我十分拘谨,又有点难为情。此时,我已想起晚上出门时穿的还是那双袜子,这要是脱了鞋,估计邓绍非把我扫地出门不可。
邓绍上下打量我一番,诡异的笑了起来:“没事,叔不介意,脚臭就脚臭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没想到他竟然看穿我的心思,这迫使我更加尴尬,不过,我的脸皮好比城墙厚,既然说穿了我也就不在乎了,砰砰两声把鞋踢了出去,那双半黄不白的袜子暴露在空气当中,味道如核辐射一般蔓延开来。
邓绍的脸在抽筋,他一定是在抽筋。
“儿子,这是啥味啊?”邓绍妈从厨房嚷道。
邓绍黑着一张脸说:“妈,我没洗脚,我去洗澡”说完,邓绍一把把我拉到厕所门口,指着里面说:“你去把脚给我洗干净了再出来,否则今天晚上你就给我睡厕所。”
“哦”我心里也有不爽,我又没让你带我回家,可是你自愿的。这话我只能在肚子里说,我闷头走近厕所,邓绍则是砰的一声把厕所门关了个严实。
我深吸一口气,低头把袜子脱了下来,赤脚站在原地,面对挂在墙上的东西十分为难,我左右拧了几下,喷出来的是冷水,冰的我一个激灵。
在我们乡里,家家户户都是用井水的,不论是洗脸还是洗脚甚至是洗澡都是用井水的,可我环顾四周都没在邓绍家的厕所里找到洗脸盆,这使我更加为难。
不得已,我轻轻推开门探出头,邓绍则舀着一本书在椅子上看着,见我探出头来,阴沉着一张脸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