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整个暑假都没有联系浩天,也慢慢试着淡忘这个人,这件事。虽然没有那么容易。小北知道,在这个一辈子里,它将会一直是他要面对要去做的一件事了。
“喂——北哥!”
“唔!”
“生日快乐!”
“唔?!”
“一个暑假都不给我打电话?”浩天的声音有些责备。
“也没什么事,所以就没打了。”
“你手机都换了,我还一直等你电话呢……”
“哦,小东子没告诉你啊?”
“没。我刚问的乔乔,北京的学校开学早,我们快要开学了,还要军训。你呢?在哪个学校?什么时候开学?”
“我在广州,没考好,没什么选择的余地,我们好像9月15号才开学呢。”
浩天沉默了。整个暑假小北从来没有跟朋友提过自己报考学校的事,连苏茗和东明都没有告诉,也许小北只想让浩天知道。可是浩天能明白吗?大概浩天明白不明白都已经不重要了,小北知道,从浩天表白的那一晚他就会这么做的,只是浩天不愿意相信罢了。
“小北,”浩天终于说话了,“我看不透你,你从来没有让我看透过,所以我才一直不敢告诉你。但是,骆小北,我告诉你,就算你永远躲着我,我也是喜欢你。你明白不明白?与生俱来的,上天注定的!”
“唔!”
“骆小北!”浩天的声音有些颤抖。
“唔?”
“我从来没有值得你珍惜,是吗?”
小北笑了,笑得眼泪掉下来:“不是,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不再喜欢你。”
浩天再次沉默了。
电话里不再有任何一个人发出的任何声音。小北把电话拿开耳边,用手捂着脸。小北突然觉得喜欢一个人原来可以这么累,还是仅仅因为他喜欢上了浩天,所以这么累呢?从头到尾,都应该是一出彼此喜欢的幸福的喜剧,而正如小北告诉佐阳的,每一出喜剧都因为小北的加入,让人森然泪下。
小北盯着还保持着通话的手机,缓缓伸出手,挂断了。打开短信,写下想对浩天说的最后一句话:不再喜欢你,是因为爱上你。
小北承认自己多么期待浩天能够回复一条短信,还是他最后根本没有看到这条短信?小北开始有点恨自己,从一开始就害怕浩天知道自己喜欢他,到最后居然还是不愿意亲口告诉浩天,小北爱浩天。
浩天看着小北最后一条短信。从来不轻易落泪的,明明是句感动的示爱,却让浩天彻心彻肺地疼痛着。浩天用力地咬着嘴唇,原来自己轻易说出口的TiAmo在小北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居然可以有那样刀割般的力量。也许,浩天还不懂小北的这句爱吧,反正谁喜欢上谁,谁爱上谁的事儿,又有谁知道呢?浩天突然觉得北京那么遥远,自己原本以为幸福的故事,却是这般幸福,那座充满故事的城市,又会在将来写下怎么样的故事呢?浩天不敢去想了,也许自己从来不曾爱过小北,只是喜欢,就想占有了吧,多么可耻啊!从认识到自己是个Gay的那天起,浩天第一次觉得对于小北自己原来充满着愧疚。
浩天打开窗,看着晴朗无云的天空,他不知道哪边才是属于北京的北方,但是没有小北的地方,还是天空向北的地方吗?浩天第一次问自己,现在你还能对小北说声TiAmo吗?浩天仰着头,呆呆地看着那个自认为是北方的方向,轻轻地说了句:Omait。
有些爱是无法说出的,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拥有了,就像你生命里永远都会停留着一句无从查阅的我爱你。最深处伤疤如果无法用爱填平,就让时间去磨平它的结痂吧。传说仓颉造字,有鬼夜哭,因为文字是属灵的,他揭露了天地间最大的秘密,而我,却只能用它来慰藉你流血流脓的伤疤。
如果一切只是因为爱上,那么就让我好好地爱上吧,从来不要理由,也从来不需要结果,爱上,就已经是我需要的一切,没有理由,也没有结果。
——江北川《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