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多说什么,只说试试看,最近张哥都没来找我,谁知道他是不是正忙的时候。挂了小皮电话就给张哥打,张哥似乎料到我会给他电话,呵呵笑着问我,是不是把他给忘了。我说怎么能啊,还不是怕你太忙。
张哥马上说了位置,让我马上直接过去。我又回头给小皮电话,把张哥定的位置说了。小皮在电话里尴尬的说了声谢谢,看来我刚才的火气确实镇到他了。
饭店中午的生意也很好,迎宾小姐把我们带到二楼包厢,张哥端坐在里面,闷头正抽烟。见到张哥,发现他的眼袋很明显,眼睛也红的有些夸张。
张哥菜已点好,直接让服务员上菜。小皮跟在我后面,朝张哥微微一笑。
“阿提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张哥看小皮。
小皮点头。
偌大的包厢只我们三个人,感觉很空旷,张哥说话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伍奏跟你说我找人要教训他?”张哥似乎什么都知道了,血红的眼里有一丝冷漠,这是我从来没发现过的,尽管包厢里暖气很足,依然有些让人脊背生凉。
小皮再次点头,我知道他脑海里浮现出上次伍奏住院时的情景,他犹豫了一下,说:“希望有什么话你好好跟他说,他还小,许多事情不懂。”
“他小?”张哥呵呵冷笑了笑,“小皮你真是好人,伍奏偏偏就碰到我们这样的好人!”张哥明显激动起来,此时包厢的门被敲响,随即上菜的人端了菜进来。六七个菜,全是我喜欢吃的,我心里暗自高兴,根本没心思了解他们讨论什么,只知道自己很饿,想吃东西。
服务员开了酒,张哥让她出去了,我们各自倒了些,然后开始吃菜。接着张哥继续他的话头:“伍奏人小心不小,上次为阿提的事,他跑到我家门口去割脉,你们知道吗?”
“啊?”我吓一跳,吃到嘴里的菜噎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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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是把方法都用尽了。”张哥叹了口气,原先的冷漠慢慢褪去,露出一些无奈和苦闷,“三天两头给我家打电话,我老婆都接到他几次电话,我告诉他有事好好谈,别老是找我家里人,他非不肯。我说给他钱,他也不要。我老婆本来就觉得我不正常,这下事情闹大,谁脸上都挂不住!”
小皮显然也吃了一惊,有些错愕的眨了眨眼,现在看来,我们似乎才真正知道事情的真相。
“威胁叫人‘擂’他,我只是气话,但他这样闹不是办法,大家都是有皮有脸的人,真正要撕破了脸皮,吃亏的恐怕还是他。”张哥摇头,叹气,“碰到他真是我这辈子的运气,阿提那五千块钱本来只是救急,伍奏硬说我对他不死心!人都病成那样,能见死不救吗?”
我和小皮都沉默,刚才的食欲一下都消失无影,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脑海里跟糨糊粘了一样,根本没有了思维。
张哥继续说,眼里几乎满是绝望:“我跟他继续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小皮,麻烦你帮我,给他做做工作,再这样闹谁也没好处,我可以给他点钱,他也年轻,以后的路还长,为了我这样个人毁了自己一辈子,不值当!”
张哥最后的话既严厉又冷酷,有种决然的语气,我从没见过张哥这样,忽然有种很陌生很恐惧的感觉,也许以前见他温存甜蜜的时候太多,几乎忘记他还有如此冷漠坚定的一面。
“嗯,”小皮点点头,我知道即使张哥不找他,他也会去找伍奏的,“我找他好好谈谈,也许他是一时冲动,毕竟还年轻,可能又这么喜欢你……”
“别,别……”张哥赶忙掐断他话头,脸上浮现出一副无辜的神情,并带一丝冷笑,“他喜欢我?他喜欢钱罢了,喜欢我?呵呵,当我三岁孩子哄——你去问他,从去年好到现在,我在他身上花了多少钱!逛街从来都是耐克、阿迪,我新买的房子、新做的装修,都是按他意思办,他说有时候出门坐公交不方便,我马上给他配了部最贵的电动车……一个星期至少去两次酒店吃饭,我从来没给他打过一个马虎眼。他没上过一天班,过的日子比上班人还舒服。我当时也是蠢,上次他摔坏腿我就应该知道,这孩子心深,我以为一味哄他就好,结果才发现,这是哄不住的白眼狼!”
张哥语气很激动,但表情却始终带着一丝冷漠和鄙夷,小皮仿佛成了伍奏的家长,在接受孩子老师的批评和教育。
张哥忽然看了我一眼,眼神多少有了些温和:“北晓也知道,今年下半年开始,我都没怎么找过他,偶尔出去一次都偷偷摸摸。这次为个阿提的五千块钱,他说翻脸就翻脸,我想这样也好,大家好和好散,死拧在一起都不快乐。结果他倒干脆,把事情直接捅我家里,我老婆当时看到他割腕的样子,差点没报警!”
我从没想过事情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想起第一次看到伍奏时,他真的像是一个纯洁的孩子,跟在小皮后面,腼腆单纯,话也不多,没想到一年多时间,竟然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