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东辉笑了笑,他那既霸气又强硬的笑,多少年后我都没忘。他说:“这儿没他做主的份,我这人带兵霸道,是我的人就得听我的,从他到了警卫连,他的事都是我说了算。副教,得罪了!改天请你喝酒向你赔罪!”
说完,杨东辉就把我往桌旁一按,他的手像有千斤重,我就算想站起来也根本就无法动弹。
眼前这局面,我心里十万火急,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怕排长的态度得罪了焦阳,他一怒之下不办答应我的事。我赶紧对焦阳说:“副教,对不起,我们排长喝多了,我照顾一下,你先回吧。”看到焦阳失望的眼神,我强调:“我向你保证的任务一定圆满完成,请放心!”我不能忘记眼下的大事是什么,不能误了这最重要的事,我用眼神在提醒焦阳。
焦阳走了,我坐在桌边,我留下了,杨东辉却不再说话,一言不发,只管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连眼角都不扫我一眼,好像我根本不存在。
我按住他去拿的酒瓶:“排长,别再喝了,你昨天才喝伤了,这么喝伤身。”
他胳膊一抬就把我的手震开,完全无视我,自顾自地喝。我知道劝了也没用,我也不再劝了,周围是一片喧闹,只有我俩的桌子一片死寂。我看着面前的酒杯,抬手倒满了,端起来就是一仰脖。火辣辣的酒液流进肚里,嘴里的味道都是苦的。
上次我和他在小酒馆喝酒,我认他当哥,他和我推心置腹,我们的心靠得是那么近,我们喝了那么多,像有说不完的话。现在,同样是我们两人在面面相对地喝酒,却无话可说,我的心也仿佛老了十岁。
天若有情天亦老,才刚刚十八岁的我,就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无奈!
从饭馆出来,已经不知道是几点,夜深的街道上没有车也没有人。杨东辉喝了很多,他喝得又快又猛,我一直把他送到宿舍,他浑身的酒气。熄灯时间早过了,我摸黑把他扶到床边坐下,他就那么坐着,我去打开了暖气,给他铺好了被子,倒了水,回头看到他在黑暗中盯着我。
我低声说:“排长,你休息吧,我回班了。”
我转身要走,他说:“过来!”
他站起身来,扯了一把领口,紧扣的风纪扣让他很不耐烦。
“给我把扣子解了!”他又粗又沉地命令。
我听从命令,走了过去,伸手替他解军装纽扣。我松开他的领口,他一直盯着我,我能感觉到他带着酒精的呼吸拂过我的脸畔,我的心跳加速奔跑,极力忍耐着这种致命的诱惑,我匆忙地动作着,他的军装在我手下解开,露出他的毛衣,宽阔有力的胸膛,我解开最后一颗纽扣,就在这时,他突然抓住我,把我顶在门后,我的背重重地撞在门上,他的身体随后压了上来,牢牢地压住我,把我挤在门和他之间。
他充满酒气的眼睛瞪着我,在黑暗中我们混乱的呼吸交织成一团。他忽然头一低,吻了上来,我的唇被一片濡湿的火热堵住,我的脑中像有什么炸开,轰的一声,眼前一片空白!
我完全懵了!
心脏如受重击,意识抽离出了大脑,一秒,两秒,直到浓郁的酒味冲击了我的大脑,让我清醒过来,我脑中充血,猛然推开他。
他喝多了,喝得人都不认,我不能相信他刚才在吻我,那简直就是梦境!更受不了他醉了把我当成别人!
杨东辉一用力,把我顶回门后。
“我清楚得很!”
他死死瞪着我,眼神像要吃了我。
“高云伟,老子的兵,老子的人。你说你喜欢他?你现在再说一遍。”
他真的喝醉了,醉酒中的人的举动清醒以后就像一阵烟,散了什么都不剩下,什么都不代表。他清醒后甚至连记都不会记得。
“排长,你醉了。”
“你他妈说不说?”
他的手用力卡在我的肩膀里,像要捏碎我的肩膀。
“说这有意思吗?我不喜欢你行了吧!你别再耍酒疯寻我开心了成吗?”
所有的委屈,憋闷,伤痛,还有知道我们很快就将天各一方的结局,这些全都涌上,爆发成情绪顺着我的每一根血管每一个毛孔往外喷发,我受不了他一次次地让我抱有希望,抱有幻想,最后仍是一场空,我已经不敢去奢望,不敢去做梦,我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排长,我怕了,我真的怕了,别再耍我了,别再给我一丝丝的念想,我真的怕再次失望后漫长的时间里再重复这样的煎熬!
“你再说一遍?”他逼近我。
“说多少遍都一样!”我梗着脖子,咬碎牙往肚里吞。
“扯淡!”
他的手一下按在我胸口的口袋上。那里有一个东西,我还来不及阻止,他就将它掏了出来。
“那你为什么带着它?”他举着那东西质问我,那个打火机,手枪形状的打火机,上面有我贴身的热度,距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为什么带着这东西不离身?”
我无言以对,只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