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焦阳脸色煞白,胳膊打着颤,狼狈不堪,全凭着死撑的一口气才没有趴倒,如果现在他趴下了,今天焦阳这脸是彻底栽面儿了,在全连人面前都树不起威信来,部队就是这样,想让底下的兵听你的,想要有威信,就一个字:服!虽然现在这是焦阳自找的,可我知道他已是骑虎难下,想保住面子都难。战友们都只顾鼓劲叫好,我却暗自担忧,焦阳毕竟是营职干部,军衔比连长还高,他在连里一天杨东辉就还要归他领导,要是今天真的让他这么下不了台,难免心里不留疙瘩,跟了焦阳这么久我也了解点他的性格,焦阳是个很好面子的人,杨东辉今天要真得罪了他,对以后在部队发展不利,我不能眼看着杨东辉跟上级结下梁子。
我趁人不注意,端起个茶杯挤到前面,假装被人撞了一下,手上的茶杯泼出来半杯水,全泼在了焦阳的身上。
“副教导员,没烫着吧?”我趁势扶起焦阳,其实茶水是温的。指导员也看出我的用意,帮着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高手,这么比下去比到明天早上也比不完!炊事班的地都不用拖了!”指导员开着玩笑,掩饰焦阳败下阵来的尴尬,明眼人都看出来指导员这一打断是给焦阳保留面子,也都不戳破,这场比拼就这么中断了。
焦阳站起来时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我扶着他站起来,杨东辉起身把军装往肩上一撂,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如此犀利,冰冷,像利剑穿透了我,我知道他看穿了我是故意在帮焦阳解围,在维护焦阳的脸面,这点伎俩是骗不过杨东辉的。他看了我这一眼,赛后风度地和焦阳握了个手就走了,离开了活动室,连看都不再看我,好像连多看我一眼都多余。
“来来副教,喝口水。”指导员讨好地递上水杯,焦阳喝了一大口水,气喘吁吁地苦笑:“这个杨排长,名不虚传,行,我服了。”
他看起来似乎挺高兴,转向我,因为我刚才的举动。我的脑子里却都是杨东辉刚才的那一眼,那一眼里的内容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可知道我都是为了他,我不是为了焦阳,排长,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啥都不知道,我的排长,我的哥,我的傻东辉!……
俱乐部的活动继续,大喇叭里放着音乐歌曲,不知谁把上次的歌带塞进了音响,传出张信哲那首歌:“……太想爱你是我压抑不了的折磨,能否请你不要不要选择闪躲,只想爱你的我,太想爱你的我,难道只能在迷雾中猜你的轮廓……”
我坐在那儿,反反复复听着这首歌,心如刀割,我忍不下去,拔脚而起,心已经管不住脚步,我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
杨东辉的宿舍前,里面亮着灯,他果然回来了,我站在门口,刚才的冲动经过这一路的奔跑已经在寒风中冷却,我犹豫了,在他的门前像一个踟蹰不前的呆子,终于我还是推开了门,门没关紧,我打开门,走进门里喊了一声“报告”。
他没睡,背靠在床头上坐着,手里把玩着一个东西。我在喊报告的时候看清楚了,那是一个打火机。
第41章
杨东辉的宿舍前,里面亮着灯,他果然回来了,我站在门口,刚才的冲动经过这一路的奔跑已经在寒风中冷却,我犹豫了,在他的门前像一个踟蹰不前的呆子,终于我还是推开了门,门没关紧,我打开门,走进门里喊了一声“报告”。
特别的手枪的形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样子。我塞到他的口袋里,他坐在台阶上瞄准我,火苗后深邃带笑的眼睛……我的心抽痛了一下。
原来他一直带在身上。
见我进屋,他没反应,我说:“排长,指导员叫我来取这周的备班记录。”
我找了个借口,他面无表情,下巴向角落的桌子抬了抬,我过去在一堆材料里沉默地翻着,房间里一点声没有,我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哪怕是发火,动怒,可是背后的他毫无动静,仿佛等着我赶紧拿上东西赶紧滚。
把备班记录拿在手上,我转过身,他还那么靠着,手上夹着烟,烟雾升腾着往窗外飘,我刚才进来时就闻到一屋子烟味。他没看我,抽着烟不知在想什么,他是个律己的人,平时在营区很少抽烟,他也没有烟瘾,我以前很少看到他这么烟不离手。
我忍不住低声劝了一句:“少抽点,你又没瘾,抽这么多干啥?”
他没搭理我,我过去把烟灰缸给他倒了,又说了一遍,他突然翻了脸,极不耐烦地冲我:“我的事要你管球?!”
我愣了,私下他从来没这么凶过我,这是第一次。我杵在那,委屈和憋屈往上翻腾,这股难受劲,比我刚到新兵连挨骂那种难受还要难熬。
我没吭声,站了一会儿,我把备班记录放到一边,拿了拖把,去拖地上散落的烟灰。
我默默地拖地,他没管我,烟灰掉落下来,我拖掉,片刻后,他不耐烦地:“你该给谁干内勤给谁干去,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