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哨了，履行着交接哨的程序，边大声喊，边验枪后解下枪和弹药袋交接给下一哨的哨兵。杨东辉在一边监督，我知道他在看我，我努力面无表情，严肃而冷酷，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早已做过无数遍的交接动作居然也僵硬起来。
正在我们列队，带班员要带我们回去的时候，一辆车从军区里开出来，经过门岗时停下了，放下了车窗。
“高云伟!”焦阳胳膊搭在车窗上，叫我。
“到!”我到他车前，敬了个礼，焦阳头一摆：“上车!”
“啊?”我愣了，“去哪?”
“星期天还能去哪，带你上街逛逛!”焦阳笑着打量我，“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儿!”
我一下有点懵，其他的几个兵还在等我列队。杨东辉本来在岗亭，听到动静回过身来，我看了看杨东辉，杨东辉对车里敬礼，焦阳也还了个礼。
“副教导员，对不起，请让高云伟去连部批准假证明。”杨东辉说。
“假我已经给他请过了，这是外出证。”焦阳把外出证递给杨东辉，杨东辉接过来看了看，一言不发，还给焦阳。
“行了，还不上车?”焦阳按了一下喇叭催我。
我看看身上，我还戴着钢盔，一身武装，我要穿这一身逛街，那可真是回头率百分之百。我说：“我还没换衣服。”
“便装给你带了，就在车里换吧!”焦阳居然连这都想到了，我只好解下钢盔交给带班员，拉开车门，车后座上果然放着一套便装。我上了车，焦阳潇洒地把车开出军区大门，边打着方向盘边笑着说：“衣服是我的，别嫌弃啊，试试，合不合身。”
我没管衣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透过后视窗，杨东辉的身影渐去渐远，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岗，看着我们的车离开……
第39章
焦阳带着我逛了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商贸中心，他兴致很高，说很久没出来逛街了，叫我陪他好好逛逛。他带着我从这家商场逛到那家商场，我始终心不在焉。老实说，外出的诱惑确实很大，除了去弹药库擦枪，我已经很久没有外出逛了。可是看着兴致勃勃的焦阳，我的兴趣却不大，因为心里装着事，所以干什么也不能痛快。
焦阳说要给他战友买套衣服当礼物，他战友身材跟我差不多，让我给试试。我在商场里给他像个模特似的摆弄来摆弄去，一会儿换这套，一会儿换那套，每次从试衣间里出来，焦阳看我的眼神都很专注，带着一股灼热。
女营业员嘴很甜，对焦阳说：“您朋友可真是个衣架子，人长得帅，穿什么都帅。”焦阳哈哈一笑，“我们这小帅哥，可还没对象呢，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美女介绍介绍?”
他俩开着玩笑，焦阳看看四周，到我身边悄悄说：“小子挺招人啊，看姑娘们都在看你。”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随着不同变换的衣着改变着不同的样子，穿了一年军装，我跟过去的自己已经大不一样了，即使穿回便装，气质，状态，甚至眼神都不一样。当过兵的人很难回到一个普通老百姓的状态，部队对个人精气神的改变是彻底的。镜中的小伙阳刚，帅气，硬朗，还有时髦的衣着带来的酷和潮。我欣赏着自己，并且开始幻想杨东辉穿上这些衣服的样子。他的身材比我更好，他比我更帅，更爷们，光是想象他穿上这些衣服的样子，我就有扒光他的冲动。
如果今天跟我出来的是他，如果这会儿是我跟他这样亲亲热热地逛街，该是多么圆满。想到这儿，我逛街的兴趣也没了。
焦阳买了一套牛仔短夹克和水洗的牛仔裤，还有搭里的一件白色T恤，他说我穿这身特别阳光，青春，挡不住的朝气蓬勃，他战友穿上也一定很帅。
他买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问他：“副教，能不能借点钱。”他在门岗直接拉我上车，我没带钱包。焦阳看看我问我：“怎么了?”我说：“我也想买点东西。”“想买什么直接说，我送你，客气什么?”“那不行，你要这样，下次我可不能陪你出来逛街了。”
焦阳坚持要给我买，我坚持拒绝，最后他妥协了，给了我两百元。那几年两百元还是很值钱的，我很高兴，我让营业员拿了一套衣服，包装好，放在袋子里。
焦阳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你小子，想买衣服说不就得了，还绕这么大弯子。你教导员送不起你一套衣服啊?”
“不是。”我笑笑，说。“这是送人的。”
“哦……”焦阳没再说话。
焦阳带着我逛了街，吃了饭，还去看了场电影。我心想我靠，俩大男人看电影也太怪了吧，可焦阳不是朋友，是我的上级，虽然我俩现在都是便装，看起来就和街上普通的年轻人一样，可是实际上，我没忘记他是少校，我是战士，他说什么，我都要服从。
好在是部武打片，拍得还挺刺激。等看完电影出来，已经很晚了，早就过了点，但是这和上次和白洋出去不同，这回有个少校在，我当然什么也不用担心，出了事也轮不着我担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