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是个少校,他应该不会是。如果他是,还会这么大胆?就不怕被我发现?还是说他发现了我,不可能,连里那么多人,我从来没有被人察觉过。除非,他真的也是我这样人。
我的感觉一下复杂起来。
自从当兵,还是第一次发现一个可能的同类,这让我好奇、猜疑,也让我想逃避。我回想他对我的种种,最后索性丢开不寻思了。
不管他是不是,我不希望跟他之间,有任何不必要的枝节发生。
那阵子我对焦阳恭敬了很多,他跟我开玩笑或者有肢体碰触,我都注意分寸。晚上一熄灯我就睡,他留我在宿舍吃他的小灶,我也不留了,跟大伙去的食堂。
这些焦阳都没在意,对我一如往常,我渐渐也放下了那寻思。大概真的是我敏感了。
这天干部处来人了,连长、指导员和焦阳都去接待,晚上少不了饭局。饭局散了连长叫我送副教导员回去,说他喝了不少,我去扶焦阳,我看他一张白脸喝得白里透红的,但是人清醒得很,压根不用扶,焦阳呵呵笑着搭着我肩膀说:“你副教没这么不中用,这点酒量不算什么,走!咱俩一起回去!”
到了宿舍,我刚给焦阳倒了杯水,就听到楼下有人大声叫我。我到走廊一探头,是白洋。“干啥啊?”我问他,白洋一脸贼笑兮兮的兴奋表情,大声冲我喊:“老高!快下来!有好事儿!”
“啥好事儿?忙着呢!”这小子老是整一出又一出的,我没时间陪他闹腾。
“不下来你别后悔啊?”白洋嗓子扯老高。
我没理他,进了屋,我得先按连长交代的,把焦阳顾看好,要是难受了吐了什么的,我都得照料。这都是通信员要干的事。
还好,我看焦阳的样子没什么影响,他自己坐在床沿喝水。
“副教导员,你酒量不错啊?可以!”我恭维他一句。
焦阳看着我,笑了笑说:“还行,没你能喝,听说你可是连里数得上的。”
“就那么回事吧。副教导员,你要没什么事儿就早点休息吧,我下楼一趟,一会回来。”
我看他也不需要我照顾,惦记着白洋,打算要走。
焦阳说:“哎,别走,”他站起来,站猛了身子一晃就栽,我瞅他这是酒上头了,赶紧过去扶住,焦阳拽扯着不让我走,笑嘻嘻地掏出副扑克,非要跟我甩扑克比大小,我靠,我哭笑不得,敷衍他说行行,副教导员,你大,你赢了,我认输,焦阳还扯着我不松手,非说认输了就得来点彩头,我说啥彩头,他哈哈笑着说:“傻小子这都没玩过,扒衣服啊!”
他说着就一下动上了手,把我撞倒在铺上,就来扒扯我衣服,论力气,要真弄他弄不过我,可跟他一个喝醉酒的人,还是个干部,我一战士能真跟他动手?我要掀翻他又怕真用了力气,他跟我翻脸,我可得罪不起干部,只能让他醉酒闹个高兴。焦阳扒扯开我军装还不够,不由分说地把背心也往上撸,他压在我肚子上哈哈笑着:“这下是我赢了。”我无奈地说:“行了吧副教导员,别闹了。”我要起来,他还按着我,我们闹腾了起来,身体的部位在打闹中摩擦,我一下不可控制地有了热度,生理的舒畅感窜过我的脊背,焦阳散发着热力的身体让我一阵阵有点晕。偏偏这时他压我胸膛上来挠我痒,我笑着闪避,兴头也上来了,小样,还闹我,一个翻身抱住他,把他用力压在了身下。
这时我感觉外头有人,无意地扫了一眼门口,我一下惊呆了。
一个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
第36章
那张梦里无数次出现,让我日夜思念、朝思暮想的面孔,现在就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全身的血都涌上我的脑门,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我们的目光对视了,他突然转身就走,一言不发。
我几乎是从焦阳身上弹起来,一下跳下了床,焦阳支起身问我“怎么了?谁在外头?”我丢下他往外冲,根本没管他在说什么,追出去大喊:“排长!排长!——”
排长,我的排长!杨东辉!他回来了!!
我大喊着,却追不上杨东辉的脚步,杨东辉像没听见我的叫喊,大步如飞地下了楼,我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奔着追他,心急得快要跳出喉咙,我大叫“排长你等等!”可是他的脚步根本不停,连头都不回,为什么,排长,你回头看看我!
我几乎是撞进他的宿舍,直到看着这间熟悉的屋子里站着熟悉的他,我还有一种不真实感,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他瘦了,黑了,但还是这么英气动人,这么挺拔、俊伟,只是面孔带着赶路的疲惫,一身的风尘仆仆。他是急匆匆赶回来的吗?
我贪婪地望着他,怎么也看不够,我真想冲上去紧紧抱住他,可我竟然只是呆呆地傻站着。
“排长,你……你啥时候回来的?”我结巴了,千言万语涌向嘴边,一肚子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