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上午10点多,阳光照进低矮的小房子,一半明亮,一半阴暗,他让我进里屋,我摇了摇头,说:“我就在这儿等吧。”
他并没勉强,自己绕过柜台牵起布帘子进了里屋,随后我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约莫过去了5分钟,他的声音忽然从里面传来:“平儿,平儿?还在吗?”
“啊?”我应了一声。
他说:“你进来帮个忙。”
我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迈步进了里屋。
里屋原比外面的空间敞亮许多,收拾的也很干净。门口堆放着不少大纸箱子,想必是一些备用的货物,屋内开着灯,唯一的一扇窗户拉着窗帘,靠着窗户是一个大立柜,旁边是高低柜,上面放着一台崭新的彩色电视机,他家不烧火炕,靠东山墙放了一长木头的双人床,此时老光棍就岔着腿就坐在床边。
我转身要走,他并没有起身拦我,而是在我身后说:“急啥嘛,有啥可怕的!憨子的病你不管啦?”
一瞬间我的脚像生了钉子,硬生生的钉在原地。
自从父亲去世,我被亲叔叔赶出家门,跟随萍姨一起来到乔家,虽然家境贫寒,可大有叔却从没有嫌弃过我这个“拖油瓶”,不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我和憨子平分,有时甚至还偷偷的给我一点零花钱,其实我也知道,如果没有我,这个家庭的经济状况也不至于如此的拮据,连憨子有病也要等大有叔开工资才能去医院。
“平儿,你过来,我又不吃人,怕啥!”老光棍在我身后发出极具蛊惑力的声音。
我硬着头皮向他走去,犹犹豫豫地伸出了右手,他握住我的手背,我下意识的挣扎,却被他强行抓住……
别动我小弟(08)
8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憨子吃过我从老光棍那里带回来的药以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傍晚时分他的病情大有好转,不仅退了烧,而且还嚷着要吃东西。
我在院子中生起炉子,烧了一壶开水,给他冲了一碗藕粉,他喝下去之后舔着嘴唇美滋滋的说:“甜!好喝!”
安顿好他,我就开始准备晚饭。
回想起刚刚在老光棍家发生的事情我似懂非懂,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半晌他给我拿了退烧药,叮嘱我给憨子吃两片,要是高烧还是不退就得去医院。末了,他还给我拿了两个易拉罐回家。
之后老光棍又找过我两次,一次是农历的八月十五,他给了我两块“广式月饼”,我和憨子一人一块,另外一次他给了我半斤花生米,和一斤咸盐。再往后他便没有来找过我,而我也上了初中。
我上初中的第一天,憨子拉着我的手把我送到学校大门口,他撅着小嘴问我:“哥,你放学还会来接我吗?”
事实上此后的一段时间里都是憨子先放学等在我的学校门口,然后我再和他一起回家。随着年纪一天天的长大,憨子也变的越来越调皮,在学校里算是出了名的“小霸王”,左邻右舍同龄的孩子们一提起他的名字没有不打哆嗦的。
当然,他能够如此横行多少也是因为我娇纵的结果,每次他挨欺负跑来我学校找我的时候,我都会约上两三个铁哥们替他出气,一来二去大家都知道憨子有一个高年级的哥哥,谁也不敢来惹他。有我撑腰,他更加有肆无恐,逃学打架成了家常便饭,每隔几天就会有孩子家长领着满脸是伤的孩子找上家门,结果自然是憨子被大有叔狠狠地教训一顿,然后第二天憨子就会找那个“告状”的孩子出气,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敢上门来告状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还是个小学生,就算再怎么调皮捣蛋,无非也就是逃学打架这类的小事,大有叔从来没有指望将来憨子能够考上大学光宗耀祖,他只是想等憨子长大后把他安排到自己的工厂里上班,老老实实地做一名工人,能够自己赚钱养家也就足够了。
生活在社会低层的人们,终究还是胸无大志,每天的生活目标无非就是养家活口,娶妻生子而已,平平凡凡,庸庸碌碌,安度一生。
初中二年级时学校开始“分流”,所谓分流就是按照学习成绩的好坏将班级重新编排,在我的要求下我被分到了最末一个班级,这个班级管理松散,最适合我这种“胸无大志”的人生存。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认识了胡海滨,他还有一个亲生哥哥,叫胡海涛,比我大两岁,他们家也住在我们家那片贫民区,我们每天除了上课以外就是夏天下河野浴,冬天把木板放在冰上滑冰车。
胡海涛和胡海滨虽然是亲生兄弟,两个人却完全不同,胡海涛高大健壮,仪表堂堂,胡海滨却獐头鼠目,骨瘦如柴。他们家比我们家还要穷,胡婶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干重活,就连多走几步都会上气不接下气。平时家里就全靠胡大叔一个人的工资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