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心里暗骂,但并没有反对,事已至此,我也不想考虑那么多了。
等我和老光棍一同来到厂门口的时候,老远就看见王凯在大门口直勾勾的盯着笔直的马路,老光棍看见王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腮帮子,小声骂了一句:“操他娘的!这个龟孙子咋还阴魂不散了!平儿,你去请假吧,我不陪你去了,我先去龙凤饭店等你,你记得一定要在10点之前到。记住了,做人得讲信用,要不然大家撕破脸谁都没有好处,你还得替憨子多想一想不是!”
他是被王凯吓破了胆,所以才一时情急说了最后的话,我听得出来,他的话里带着威胁的意思,还没等我反驳,他就一溜烟的跑到了马路对面,一步窜上公交车逃之夭夭了。
这个老婊子比狐狸还狡猾,我心中暗骂,恨不得把他揪回来再揍一顿,可此时王凯已经怒气冲冲的走到了我面前……
别动我小弟(40)、
40
“那个老婊子怎么也来了?”王凯气势汹汹的问我。
“和你有关系吗?”这是在工厂门口,我料定王凯不敢放肆。
“你……”果然,他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说:“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咱们去我宿舍行不?”
“有啥话就在这儿说吧!”我冷冷的回答。
“你,你真的要做的这么绝吗?难道你就一点,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
虽然他尽量把声音压低,但还是可以听得出来他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
我轻蔑一笑,说:“感受?你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在乎你的感受?”
“你……”他紧咬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你——变——了!”
“我没有变,是你一直都不了解我!”我从兜里掏出病例本递给王凯,说:“这是3院给我开的请假证明和我的请假申请,直接给你就行了吧?”
他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一把从我手里抢过病例本刷刷刷,几下就撕得粉碎,恶狠狠地说:“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他的过分举动引来不少职工的侧目,我却已经毫不在乎,我已没有了退路,耸了耸肩膀做出轻松却又无奈的表情,说:“你不同意就算我旷工好了!”说完我潇洒的转身,迈开大步哼着小曲离开了王凯的视线。
我表面上装出轻松自在的样子,实际上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此时我已经不怕激怒王凯了,我甚至有点希望他大发雷霆,最好把我打一顿,打到我不能走路,这样有两个好处,第一可以让他出气,从今往后我和他两不相欠;第二,我可以有一个爽约的理由,其实我知道摆在面前的是一条不归路,该不该迈出第一步我还拿不定主意。毕竟这不是小时候给老光棍摸一把,然后骗点零食那么简单,老光棍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凭他临走时说的话就可以判断出来……
王凯并没有追上来,从此之后我也没有去上班,几个月之后我被工厂开除了,几年之后工厂倒闭了,王凯也从此消失不见了,当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杨老爷子的葬礼上,那时他已经结婚,此是后话,暂不赘述。
我像一只脱离了牢笼的小鸟,忽然发现外面的世界原来早就已经改变,走出那片低矮破旧的棚户区,外面高楼大厦,灯红酒绿。对于我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穷孩子来说,到处都充满了诱惑与危险。
很多东西我都要从头学起,最初我去饭店连最基本的点菜都不会,也不敢,穿着打扮也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这都多亏了老光棍的细心“栽培”,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我从一个野性难驯的“丑小鸭”变成了炙手可热的“白天鹅”。
有人说:上帝是公平的,他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曾经我梦寐以求的东西如今唾手可得,然而我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相反我却越发的怀念和憨子相依为命的日子。
老光棍在民主路上开了一个间酒吧叫“玻璃心”,平时没事我就泡在那里,也许是因为我身上与生育来的“阴气”,所以我并不被身边的“同僚”所接受,有人说我狂,有人说我装,有人说我不自量力,总之在我身后总是有人在议论,对此我略有耳闻,却不屑一顾。也正是因为我的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被一些另有企图的人视为“别有一番滋味”。和那些动不动就掐着兰花指打情骂俏的人相比,我的确算是个另类。掷金买笑的人络绎不绝,老光棍每天乐的嘴都合不拢,每当夜幕降临,小小的酒吧里就像是个吸血鬼俱乐部,四面八方见不得光的人就会像游魂一样从地底下冒出来,在这个昏暗幽闭的空间里寻找属于自己的快乐人生,而我的工作就是尽量的让他们感到轻松自在的同时得到最直接最实际的回报。
由于酒吧都是在晚上营业,所以我常常是到凌晨才能回家,这样一来我和憨子的时间就变得越来越少,他卖他的雪糕我卖我的笑,一个是阳光下的精灵,一个是黑夜中的亡灵,每次看到他熟睡的样子我都忍不住有种想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