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做熟,大有叔叫我去找憨子回来吃饭,憨子恋恋不舍地跟我回家,晚饭他异常的沉默,似乎有什么心事,没等我吃完他就先放下了碗筷一溜烟的跑出了大门。一个6岁的孩子,嘴馋也是情有可原的,等我放下饭碗追出去的时候,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嘣苞米花的老头已经离开,左邻右舍的孩子也都心满意足的带着热气腾腾的苞米花回家,地上三三两两散落着他们不小心掉下的一粒一粒的苞米花。小憨子就蹲在地上用他稚嫩的小手小心的拾起来,放在嘴边仔细的吹掉上面的浮土,然后装在上衣口袋里,黄昏的夜幕下,他幼小的身躯,佝偻在寂静杂乱的小巷口,专注在地上被遗弃的、不值任何人弯腰屈膝的东西上。
“憨子!”我大喝,吓了他一跳,立刻站了起来,慌乱的脚步不小心碾碎了一粒刚要拾起的苞米花,他有些舍不得的偷眼看了看。
“你干什么呢?”我跑到他跟前,瞪着他。
他把小手伸进口袋,掏出一粒苞米花举到我面前,说:“哥,给你吃!”
我一把将苞米花打落在地,他有些惊恐的望着我,我二话不说从他的口袋里把他拾起来的苞米花全部掏出来丢在地上,对他说:“你要有点出息!怎么能捡这些东西吃呢!这些东西咱们不要!”
他委屈的望着我,又看了看被我丢掉的苞米花,眼睛里闪出了泪花,我有些于心不忍,拉着他的手走到巷老光棍开的食杂店。
老光棍姓杜,年级四十上下,一直没结婚所以大家都叫他老光棍。他家在第一排胡同口,门朝大街,他就开了一家“小卖部”,经营一些油盐酱醋,和小朋友们的零食饼干。
平时除了来打酱油买咸盐以外,我是从来也没有光顾他这里的。今天我揣着三毛钱,带着小憨子来到他的店里,想给憨子买点小零食哄他开心。
老光棍长年梳着一个油光光的三七开分头,分界线份外清晰,上面一股子脸颊的头油味呛的人喘不上来气。一张大白脸上布满了皱纹,薄薄的嘴唇一嘴芝麻粒的小白牙,说起话来嘴唇的动作十分夸张,好像每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小憨子躲在我身后,不出来,可眼睛却不时的瞄向柜台里的小零食。
“呦,看看,看看,这不是平儿吗?真是越来越水灵了!还是五毛钱的酱油啊?”老光棍油腔滑调的对我说。
“给我拿十个汽水糖。”我递上去1毛钱。
汽水糖是我小时候常见的一种糖果,指甲盖大小,圆锥形状,放进嘴里咀嚼,会感觉到里面有少量的液体流出,故此得名汽水糖。一分钱买一个,可以算是最廉价的糖果了。
“哈哈,带弟弟来买糖啊!我多给你们1块!”说着他从糖果盒子里仔仔细细的数出了10个汽水糖,用裁成正方形的旧报纸包好递给我。
我拿了纸包拉着小憨子的手转身走了出去。身后老光棍还不忘了对我喊:“有空来玩啊!”
我把汽水糖塞在小憨子的兜里,对他说:“别让大有叔和萍姨知道,你偷偷吃,以后别乱捡东西吃,男子汉要有骨气,往后哥挣钱了,给你买好吃的,知道吗?”
他用手攥住口袋,对我猛劲地点头。
别动我小弟(04)
4
转过年来小憨子也到了该上学的年龄,他和我在一个学校,我在5年级,他在1年级。因为我们家里穷,所以很多小孩子都欺负他,他的性格倔强的很,打起架来不得便宜绝不罢休,几次和同龄的孩子们打架几乎都没落过下风。再加上有我这么一个哥哥撑腰,其他小朋友也都不再敢找他的麻烦了。
每天上学放学,我都和他同出同入,日子过的倒也安生。有这么一天,我拿着萍姨给我的五毛钱去老光棍的小卖店去打酱油,老光棍看到我热情非常,从柜台里转出身子,嬉皮笑脸的拉我到柜台里面,说:“哎呀,平儿来啦,打酱油喔,快来,你坐这儿,我去给你打酱油。”
说着他接过我手中的空瓶子,回身在酱油桶中打了一瓶子。我把钱递给他,起身就要离开,他却突然拉住我的胳膊,说:“平儿啊,你又长高了,看着就馋人。这么着,叔儿和你商量个事儿,你看成不?”
他和我挤眉弄眼的表情着实让我觉得恶心,甩开他的胳膊,冷冷的问:“啥事?你说吧。”
“嘿嘿”他一脸的淫笑,说:“你让叔儿摸摸你的小鸡子,叔儿给你这个!”
说着他拿出一包烤鱼片放在我面前。
“去你妈的!你怎么不去摸你爹!”我勃然大怒,狠狠骂了一句一把推开他跑出门去。
这件事情我没有对萍姨和大有叔说,也并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这事就就此撇开。
一个月后,学校组织春游扫墓,对于小孩子来说扫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坐汽车,逛公园,吃野餐,还有就是不用上课。几乎全校同学都为之兴奋,唯独小憨子却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