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大有叔说话,我就抢先回答,大有叔阴沉着脸,对我说:“带憨子回家去,让萍姨给你洗一洗!”
果不其然,大有叔闷不吭声一把从被窝里把小憨子拎了出去,不容分说就把他按倒在炕上,随手抄起扫炕用的条箒(扫把)就往憨子屁股上打。
小时候我爸是从来也没有打过我的,所以我被吓坏了。小憨子哇哇大哭,拼了命的挣扎出来,一头就钻进我的怀里,此时萍姨带着两手肥皂泡从厨房跑了进来,嘴里说:“你这是干啥呀!孩子不懂事你可以教他,哪能动不动就打呀……”
憨子被吓的连哭都不敢,只是蜷缩在我怀里不住的发抖。我仗着胆子说:“今天是我先动的手,和小弟没关系,要打就打我吧。”
大有叔看了我一眼,没吭声,也没有打我。脱鞋上炕,打开炕里的箱子翻腾了半天,找了一件皮袄,和一件紫红色的女式棉大衣出来。他把女式的棉衣递给萍姨,说:“这给憨子他妈做的,没来得及穿就没了。你不嫌弃的话就给你吧。”说完他自己夹着皮袄出了门。
等他回来的时候买了好多东西,一棵白菜,半斤肉馅,二斤白面,十来块水果糖,半斤动物饼干,一瓶“烧刀子”,半斤花生米,还有两瓶水果罐头。
他把白菜和肉馅都交给萍姨,说:“过年了,咱们晚上也吃顿饺子吧。”然后把饼干和水果糖丟到我面前,说:“你跟弟弟分。”说完他就拿着两瓶罐头出了家门。
一共十一块,我故意对他说:“都给我行不行?”
他点了点头,用小手把糖块推到我这边,小嘴巴还不忘抿了抿。憨子天生一双月牙一样的大眼睛,所以即便是不笑时给人的感觉也像是在笑,看上去十分的可爱。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把糖块推到他一边,说:“哥不吃,都给你吃!”
他眨巴眨巴大眼睛,摇了摇头说:“哥哥,吃吧!”
哈哈,平白无故的我多了这样一个虎头虎脑又有些木讷的弟弟,我觉得他很有趣,就像是我以前养的大黄狗,又乖又可爱,我忍不住把他抱过来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口,他就呵呵的笑了……
别动我小弟(03)
3
大有叔,萍姨,憨子,还有我,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我比憨子大4岁,他自然叫我哥哥,而我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看待。萍姨没有工作,一家四口全靠大有叔每月百十来块钱的收入维持,再加上原本家中就没有什么积蓄,一下子多了两口人吃饭无疑是给这个家庭增添了不小的压力。
大有叔这个人平时说的少,做的多,跟萍姨一般没有太多交流,萍姨的性格多少有些逆来顺受,碰上不顺心的事也总是憋在心里,所以一家四口人坐在一起的时候多半都是我和憨子在说话,原以为憨子的性格随大有叔,也不愿意说话,可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发现他其实还是个很开朗的孩子,只是由于母亲去世,父亲又是个闷葫芦,所以才会变得少言寡语,自从有了我这个哥哥,他就整天缠着我问东问西,甚至连我上学的时候他都蹲在学校大门口等我下课,隔着校门口和我说个没完没了。
一天放学,我四处寻找也没看到小憨子,这些天来我已经习惯了放学后牵着他的小手回家,可今天却不见他的人影,我有些心急,背着书包一路小跑往家赶。
刚走到巷口,远远就望见一群半大孩子围着一个“嘣苞米花”的师傅,现在已经很少看见有做这门生意的师傅了,可在我小时候三五不时就会有个老头子推着木头小车,车上放着一个炉子,半袋子煤块,还有一个黝黑的铁壶,一边走一边吆喝“嘣苞米花咧,嘣苞米花咧……”每听到这种要喝声左邻右舍的孩子都会拿着一个小茶缸,茶缸里装着是晒干的玉米粒,排着队送给老头子,老头子把玉米粒倒进黑铁壶,手握摇杆把铁壶一圈一圈地在炉火上滚动,等壶内压力达到一定程度,他就把壶嘴套上一个大麻袋,然后用脚踩住杠杆,嘴里大声要喝道:“响咧……”所有小朋友都会把耳朵堵上,远远闪开,随后就是“嘭”的一声巨响,喷香四溢,热气腾腾的苞米花就这样新鲜出锅,隔着马路都能闻到苞米花的香味。这是大多孩子小时候最廉价,也是最可口的零食,1毛钱一锅,小小的一茶缸玉米粒,就可以换回一大袋子的爆米花,又香又甜,如今回味依旧齿夹留香,余味无穷。
那帮排队的孩子里并没有小憨子,咱们家没有玉米粒,他也不会有那1毛钱,我四下搜索,发现他远远地躲在胡同口向人群这边张望,也许是他太过专注,所以有并没有看见我。我并没有惊动他,因为我要赶回家帮萍姨烧火做饭,一边做饭,一边听到屋子外面传来老头子的吆喝声,然后就是苞米花出锅时的巨响,从窗户吹进来的香气不一会就弥漫整个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