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姨对王妈不让儿子谈恋爱的事一向都不以为然的,在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过程里,忽然插上了一句:“你不让自己的儿子这么早谈恋爱,当心他变坏了。”王妈嗤之以鼻,说:“我儿子会变坏吗?”扰牌的声音再大也可以听得到这句话。王峰心里很不安,眼里看着电视,耳朵则听着,看又会扯出什么话来。陈阿姨说:“李伯的小儿子不就是例子了,不结婚,整天在外鬼混,前天三个女的上门来算账了,说是被那家伙搞了,要赔钱,那什么青春损失费,名誉损失费,还有什么什么的费,千奇百怪,真要赔的话,就卖了他一家也赔不起呢。”从她下手的那个林姨则说:“听说有一个还说要什么处女费。哈。笑死人。”都是一帮女人,说话也没有顾忌的,于是一发大笑了起来,还扯到了多少钱做一个处女膜的事上去,当然这些上了年纪的都似乎不齿于这种人,但也能听出一点生不逢时的遗憾在内,王峰一边听一边暗笑。
一直没有发言的张姨这时神秘兮兮地说:“要说李伯的儿子就罢了,听我远房的一个亲戚说,他们那里有一个侄儿才可笑,居然不爱女人的,跟一个男人好起来了。”这个话题似乎很有点轰炸效果的。也炸到了王峰心里了,大家都停下打牌的手,纷纷地叫张姨说清楚点。张姨因为自己得到的这个独家新闻成为众人的关注中心而沾沾自喜,说:“出牌呀,快打。”过了一会才说:“那叫同性恋。,还叫断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不知道那么多,反正就是一个男的跟另一个男的搞恋爱。后来听说被送到精神病医院去了。”一群女人又笑了起来。王峰则听得冷汗直冒,仿佛这就真的成了精神病了似的。他细再听,那陈姨说:“有病的也不算奇怪。”说话中有点不屑,不过是为了让张姨的消息贬值而已。张姨正兴头上。听她这样说。有点不高兴的样子,说道:“那里就是有病了,人家医生说他正常得很,是个大学生呢。有精神病的能考上大学吗?”王妈听得津津有味的,一边打牌一边说:“这个东西我知道。好像报纸上有。我天天看报的。”王峰倒是听得愕然,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老妈看报的。林姨则说:“你们也少来大惊小怪的了,我还亲身经过一次呢。”一群女人大惊失色,瞪着林姨看,这下轮到林姨得意了。可她说话还得装出很平淡的语调:“我年轻的时候长得还算可以吧,同我读书的一个女的就说要是我是个男的一定嫁给我,要是他是个男的一定会娶我。”边说边掠一下头上已经开始有点发白的头发。这个令人惊奇的话题持续不到几分钟,大家又开始了新话题。不外乎年轻时多少人追自己,说得个个都像是年轻时不是西施就是貂婵。反正不会差过四大美人。
王峰事实上是怕她们讨论那个话题的,但也想知道她们的看法是怎么的,因为这似乎关系到自己这一类人的将来的命运。只要这些大妈大姨们的口德好一点,那么无疑是同志的一条生路。有时候,这批人的能力要比社会上媒体更有力。因为她们的话传得比媒体快,她们承认的,媒体不承认也可以嗤之以鼻,她们不承认的,媒体宣传也作用不是很大。她们所表示的是众口铄金的势力。王峰是这样认为的。只可惜听不到什么,就算提到这个的时候,也很难听得出各人的意思是怎么样的。陈姨最后还是把话搬到了王峰身上来了,说:“王峰再不谈恋爱,别人也会说三道四的。你就让他跟我家小艳先处一下吧。处得好的话我们也是亲戚。多亲近一点。哈。”王妈很不屑一顾的说:“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管得了那么多。再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主意,犯不着管他们啦,他每天回来看我我就心满意足啦。”张姨看透了陈姨的心思,笑着说:“我还巴不得我儿子是那个什么恋呢,有了媳妇忘了娘,现在天天抱着媳妇乐,他的妈我姓什么都忘记了。”林姨笑着说:“你看我女儿就每一周都回来看我。”这话自然要惹得王妈与张姨眼睛发红了。王妈深表同感,说:“我就想当初我怎么不生个女儿呢,还可以招个女婿回门来。还好我王峰也回家来看我的。”说着也有点骄傲的神色。一群女人说得起劲,打牌也打得起劲,麻将在手中台上只啪啪的响。
王峰觉得无聊,他虽听到林姨的气话,知道也不能当了真。倒不如不听,正要上楼去,看到表姨妈带着欧阳山和陈丽还有一个年轻人进来了。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见了王妈,叫得挺热乎的:“李阿姨好。”那年轻人也算乖巧,跟着叫,王妈看见了,笑着说:“你坐,王峰,招呼欧阳老师。”王峰无奈,只好上前招呼着,表姨妈给三人倒水递茶,三人也坐到电视机前的沙发,王妈则没多理会,继续打自己的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