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遭遇不同,听雨也各异,雨犹如此,人何以堪?而明天谁知道谁又在哪里?瓦屋的雨夜让我一夜无眠,听着时光在乐声里流淌,落在心上的那个关于未来的音色,却总在脑海里盘旋,它们在等待,等待着站在爱情上的那只短笛欢呼黎明和春天…..
王哥第三天中午才回到镇上.由于昆明那边消息平静,大家商量后决定由我去通知父母,好让他们安心.而莫言和杰哥则只能继续留在老屋.我再次找到张经理,按照原来的程序,很快见到了父母.
看到我,他们喜出望外.“爸.妈.莫言已经没事了.现在在安全的地方.可是现在还不能来见你们.我先来报个平安,近期我们会好好商量下一步的打算.我有空再来看你们.你们要保重啊.”
“是真的吗?真的吗?”母亲不无担心地反复问我.“是真的, 放心吧.等事情平息了,我们一家人很快会团聚!”
“天拉,我可怜的孩子,终于平安了。”母亲上来抱着我.“小帆,你辛苦了.当初海螺沟你已经救了他一次,这次你又给了他一次生命,我们明白你是爱他的.我和你爸最近一直在想,如果这次你救了莫言出来,我们一定不再阻拦你们的事,只要你们幸福就好….”母亲边说边流泪,我走过去帮她擦干,“妈,现在别说这些事,只要哥平安就好.你们要多保重.我们会想办法一起解决以后的事.我爱你们.”
走出看守所心情特别复杂,说不清是幸福,还是因为幸福在这个时候来觉得悲哀,也许幸福来得太快.我有些难以适应,我想我一定要在合适的时候告诉莫言.让他知道.只要坚持,其实幸福并不遥远…..
随后我直接去看自己的母亲.当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织毛衣.小兰已经回乡下了.只有母亲一人守着一屋子的寂寞.问起莫言的事,她几乎不敢相信我救出了莫言,而且没有花一分钱.“莫言这孩子吃的苦也够多了,你也算对得起他.以后好好过我们的生活,你回来就好.我们以后和他们沈家两不相欠.”
母亲一边打毛衣,一边说:“这是织给你的,你在成都穿得上。”看着母亲手指流畅的节律,看着那样一个空荡荡的房子,忽然觉得母亲将心里那些深深浅浅的忧愁和孤寂也织进了毛衣里。一针针,一行行,在经纬纵横交错间,交缠着的是母亲的爱与愁……我不禁有些心酸.
可是情况特殊,我没办法停留太久,当我转身告别,母亲忽然喃喃自语:“这一去什么时候能回来?什么时候?家是一个有儿子的地方.家是儿子的帆.也是儿子的船,可是我失去了他.我想见却见不到他.”我回头看见母亲的眼里忽然雾气茫然,时间在那一刻一层层变暗,重重叠叠的暗淡令我瞬间崩溃.原来时间已经茫然流逝了很多年,可是母亲却依旧那么寂寞.“能带我去看看莫言吗?”母亲近乎哀求的语气,我不忍心再把母亲一个人留下,临时决定把母亲带到龙街去散心.
和预想的一样,母亲和莫言见了面很尴尬,过去的事情始终无法遗忘.我只能尴尬地夹在中间两边讨好。很想将他们心里的疙瘩抹去,可是却那么难.小时候只记得黑板上的字很容易被擦去.是因为有黑板擦.一个字在黑板上.说明它存在过,可是黑板擦一擦,它便不曾存在,这就是黑板擦发明的原因,可是我不是那块黑板擦.可以随意将记忆擦去.
那天晚上寨里有喜庆活动,闲着没事大家便一起去看热闹。那时候整个寨子已经是一片欢乐的海洋.有人说:“ 舞是彝山的神,歌是彝山的魂.”真是名不虚传.脱胎于原始宗教的彝族歌舞,其风格或妩媚浪漫、自由无拘;或庄重典雅,严肃虔诚;或整洁大方,端庄活泼;无不充分展现出民族舞蹈的魅力.昆明附近的彝族将他们所喜爱的民族歌舞,称做“打跳”、“打歌”.“打”、“歌”、“跳”三个动性语词,将这种地域民族歌舞形象地展示出来,使人未闻其声而触其灵,未见其形而感其韵。古语云:“四山夷人,跳月踏歌,吹芦笙、竹笛,弹月琴,以和其声”. 近人则有“弦子一响,脚板就痒;笛子一吹,山歌就飞”之说.篝火熊熊,笛声清丽,弦乐婉转,芦笙悠扬…..可是看的人却各有心事,或许对于这彝山来说,我们都只是过客,走不进他们的那片风景…..
看完歌舞杰哥过来找我:“你们的事情我很了解,看你们这样太痛苦了.你和莫言出去散散步,一会儿我以一个局外人身份和您母亲谈谈,你看如何?”我猜想杰哥说服不了母亲,可是还是拉着莫言出门.
走出老屋那一刻周边出奇地静,寂静的可以听到天边之外晚祷的钟声.我和莫言穿过小镇向抚仙湖走去.沿着一痕沙径.跨过海口桥,可见两岸灯火,闪闪熠熠.晚风和涛声轻叩着湖中的孤山,将一眉晓月幽幽地从山后托起.看着那眉淡月,想起那句:“青天有月来几时?我欲停杯一问之.”忽然不知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