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其他同事说,老姚的老婆正怀着二胎,他的岳父母也从外地过来帮他们带孩子,一家人挤在不大的一套两居室里,过日子免不了鸡飞狗跳。可他平常都是嘻嘻哈哈的,喜欢开玩笑,特别喜欢讲荤段子,讲起来一套一套,不带重样的。他的段子荤而不俗,总是能把我和其他同事逗乐了。看得出来,喜欢他的人远远多于讨厌他的人。尽管他貌似不拘小节的样子,可这老小子精得很,据说他背地里注册了一家自己的公司,招了一帮便宜的实习生,接了几个我们公司的小项目,里应外合,闷声发财。在我们部门,他的这套把戏已经不是秘密了,但鉴于他人缘奇好,没有人会傻逼到要挡他的财路,毕竟那是人家的“私人事务”。
我给他的朋友圈点了个赞,跟这样的人多多来往,总归利大于弊。
电视里开始播放一部国外老电影,叫做《二见钟情》,那部电影我很小的时候看过,桑德拉布洛克那会儿还很年轻,演了一个傻大妞,很是可爱。但是这种郎才女貌的故事从来都打动不了我,那种固定的模式就像写好的公式一样,枯燥无趣。
没过一会儿,我的外卖到了。就着电影,把饭吃了,这期间,总忍不住隔一会儿翻开手机看一看,想着没准韩文珺会发信息过来。这一次他的离开,我内心的空洞多过了对他的想念和情欲。可能你越是把一个人看得太重,他就越是要钻到你的心里去,占据你的一部分,慢慢渗透,直到你完全不能承受失去,哪怕只是短暂的分离。
很显然,我等不来他的消息,但却意外收到了老姚的发来的一条语音。
“干嘛呢?”
早知道,就不给他点那个赞了,谁也不希望在周末的时候收到同事的问候,更何况还是上司。
“刚吃完饭,看电视呢。”我只好如实回答。
“好小子,在家宅着都不肯来踢球。知道吗,这周报名的人特少,你赶紧过来凑个数。”
我才想起来足球俱乐部下午有活动,自从进了公司,我和韩文珺偶尔也去踢踢球,但因为这事儿那事儿太多了,去得不是很勤,他们知道我们不属于积极份子,也就不怎么喊我们去了。
韩文珺不在,更是没有兴致踢了。“不去,昨晚游戏撸到三四点,没睡够,下午准备补个觉。”我给自己找了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是不是?你小子到底是玩游戏玩到三四点,还是打炮打到三四点?”老姚笑得很猥琐,这是他一惯的说话风格。
“您别逗了,对象都没有,跟谁打炮啊。”我给他回了条语音,用略显郁闷的语气说。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来:“你小子还是太年轻,没整明白,有没有对象跟打炮是两码事儿知道吗,没对象也不耽误你打炮。趁着年轻,该干就得干。浪费大好时间,将来你一准儿会后悔。”
什么,浪费时间?这种论调也亏他想得出来。
我还没说什么,他又发了一条:“少废话,过来踢球!跟哥混,有炮打。”他声音邪魅,还带点儿命令的口吻。
“老板,我今儿是真没睡好,走两步都发虚,更别说踢球了,去了只能给你们拉后腿儿。”
“踢着玩儿嘛,凑个人数,累了就歇着。主要是我约了几个媒体圈的朋友一起玩儿,希望你过来认识一下。”
老家伙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工作需要,只好答应了,就当打发时间吧。
差不多三点的时候,就换上衣服,去了球场。他果然叫了几个他的朋友过来,我一个也不认识,互相介绍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当中有人是知名媒体的记者、编辑,有人是大公司的部门负责人,个个都抬着眼看人。果然还是他老姚,什么人都认识,路子多了,赚钱的门道自然也就多了。我爸总说“人是最重要的资源,有了人脉,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本着交友有益的原则,我非常认真地跟他们每个人握了手,挨个叫了“哥”,盘算着他们有一天或许能帮我办成什么大事,谁他妈知道呢,先混着呗。
球也就瞎几把踢了几场,感觉没意思,踢着没劲。想必大家也都能看出来我心不在焉,根本没人愿意传球给我。后来就干脆下场休息,坐在球场边上,想起第一次跟韩文珺来这里踢球的情景,当时那种悸动不已的感觉又闪回到我的身体里,想到那么一个你曾经极度渴望的人如今已真真正正属于了自己,就有种难以言说的幸福感。与此同时,又难免担忧,怕他回老家之后再遇到什么难题。
我体会过各种各样的人情冷漠,然而却没有一种冷漠可以抵得上韩文珺的沉默。看着他的微信头像,脑子里努力构思着他此时此刻的处境—他是不是已经跟那个女的摊牌了?他是不是因为跟那女的闹掰了而被父母责难?也许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继续僵持着,既不向前,也不退后?还是他又在各种人的七嘴八舌中迷失了方向,跟那个女的假戏真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