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妈妈。”母亲心疼地说。
“她们说我不是你和爸爸亲生的。”委屈的田心说完更是哭的厉害。
那天,我看见父亲走到母亲的跟前,他第一次把田心抱起,象疼我那样把田心抱在了怀里,一脸呵护地一边帮着田心拭泪一边说:“谁说小心不是爸爸亲生的。小心最乖了,和喆儿一样乖。快别哭了。”
长期,田心就一直都是远远地注视着父亲,从未亲近甚至对父亲还有畏惧感。那天我第一次被闲置在一边,就象平时田心静静地注视着我和父亲那样。
那天,我第一次看见田心笑了。那是我看到过她最最天真的笑容。但那天母亲却哭了。
一些零碎的记忆:
有很长时间里,我再也看不到田心的眼泪,再也看不到她那天躺在父亲的怀里如此天真般的笑容。随着我和田心一天天的长大,我与她之间象是有了一种隔阂。即便是田尊的到来,无论敌视还是友好,我都能与田尊打成一片,却依旧与田心如同相视以陌般的不远不近,我们之间的兄妹感情也始终不亲不暖,不冷不热。直到后来我近乎完全忽视了她,而她安静的性格也使得她在我的周围存在与否,都象一团纯净的空气一样,无声无息。但就在那年中考之后,在她考上了一所师范学校的中专之后,她再一次抱着母亲嚎啕痛苦。
那天,我深深的懂得,田心的委屈都是因为我。她没能象我一样去读高中,因家中的经济能力确实有限,加上当时农村重男轻女的陋习,她只能选择一所中专,尽早就业。而之后的一些记忆,直到今天这个秘密的公开,她在我的眼里,无非就是一个学会了藏起一些小秘密的情窦初开的少女。仅此而已。
当那些零碎的甚至在我的脑海早已模糊的记忆开始一幕一幕地清晰开来之后,它就像极具说服力的证据一条条的跳出来在嘲笑着我之前那愚蠢的坚定不移的幼稚。
我最不关心的一个人,我的妹妹,竟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受伤的那一个。和田尊一样,我到底对田心又做过些什么。还有母亲常年以来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境面对着我的父亲,而我的父亲呢?这世界上我最爱的人,他又是怎样承受着如此的命运?母亲到底给父亲带来了多么大的痛苦和伤害,而这所有的一切又如何能使父亲做到心胸宽阔和安居乐业?…我不寒而栗!
在那个落雨的黄昏,在我一个人胡思乱想着返回家的途中,我竟然在这个天大的秘密的最终落脚点-在父亲那里,让我顿时就象被一把冰冷的利箭穿过我的心脏,令我全身发冷。
我曾夸夸其谈,我是他的儿子,我是他内心生活的阅读者,没有人比我更懂得他。他的内心,正如他赐予我的那片蓝天一样,宽阔到无边无际。今天,我再一次在父亲的天空迷航了。我努力想象着他坚强的外表下所承受的那不为人知的痛苦与悲伤。是的,他把自己所有的梦想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是这样的。我是他走到今天全部全部的动力。我是他所有的寄托和希望。他不能没有我。我要永远陪伴着他。我要赶紧回家,我要出现在他的面前,我不能让他看不见我。一刻都不能。我只想抱着他,紧紧的抱着他。我要让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最值得信任的人。我要让母亲给予他的那些伤害在我这里全部化为温暖,全部。
第五十四章 他刮去了胡子
那天我回到家中,母亲正忙着做晚饭,田心陪着田喜玩耍,父亲正伏案写东西。我知道他是在给田尊回信。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如此的祥和平静。我突然觉得那天大的秘密真的不应该让我知道,这样我依旧是我。(为什么我身边所有的人,田心,田尊,父亲和母亲,甚至包括后来的田喜,他们都有着各自的不幸,而我竟然是他们当中最最幸福的那一个。我幸福的浑然不觉。我以为那是天经地义,以为那是我的得天独厚。然而我所有的幸福都建立在所有人的痛苦之上。我从来没有想过如此的幸福背后却有着迥然不同的背景和各自痛苦的立场。)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在父亲抬头看向我的那一刻不争气地流下来。我无法遏制想要拥抱他的冲动,他坚强的外表下承受这太多的痛苦与悲伤。但我举步维艰。
“怎么了?”父亲诧异地问。
“没,没什么。起风了,我这眼睛风一吹就…”我装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赶忙拭着眼角的泪。
“哎,风泪眼。遗传。你爷,你爸,都是。不治之症。赶紧吃饭吧。”母亲一边张罗着晚饭一边说。
“谁说是不治之症?医学上讲这叫泪道狭窄,完全可以通过疏通来医治。尽听你妈胡说。”
“好了,就你能。”
我看着我的父亲和母亲,这是她们好久以来第一次的相互拌嘴。一场风波因我引起,也该收场了。眼前不正是风平浪静,安居乐业吗?不开心的事情,就让它统统过去吧。
下半部啥时候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