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刘敏说的,父亲向她家借了钱,并安排刘敏的父亲把钱交给了王富宽。我知道父亲这样处理肯定是为了我的母亲。一向与世无争的父亲也不得不出卖自己的劳力下砖窑去赚钱养家。而我再也坐纳不住,我希望能与父亲一起分担。
白天等父亲走后,我拉着田心下地干活了。我们两用了一天的时间把苜蓿草全部收割了,随后我叫了村里的那个牧羊老人把苜蓿统统清理走。苜蓿收割后很快就会再生出新的茎叶,我希望下一茬不要再错过收割的好时机。
次日我们便去高粱地里除草。我和田心长这么大,父亲从来不让我们下地干活。即便在我们小的时候,也跟着他下地,也只是去玩耍。所以我和田心连锄头都不会使,而在收割苜蓿的时候,我们的手已经是起了很多泡,但我们没有放弃除草。我们抱着一个念头,只要把杂草弄死,别把高粱弄死就成。后来母亲也带着田喜来了。母亲的到来让我倍感心慰。原来母亲也是懂得怎么使唤锄头的,在她的指导下,我和田心又用了两天的时间把草除了。
就在高粱地的不远处,是一片墓地。那天我和田心亲眼看见李柱为他李大爷送终。我怕田心会害怕,就叫她先回了,我自己一个人赶了个晚总算完工了。
当我穿过一条干涸的河流和一片灌木丛从那处墓地旁经过,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看见墓地间林立的石碑和插在墓旁的哭丧棍长成的扭曲的枯树,就像死去的幽灵,它们林立着以各自的姿势哭泣。所以我原本想进入那片墓地给李大爷行个礼的念头,还是因恐惧而放弃了。直到我看见那个牧羊老人和他的羊群出现在墓地,我才让自己放松下来,从容地走进那片墓地。
我来到李大爷的墓旁,庄严地完成了我的礼节。正如父亲所说的,我希望他在那个世界过得快乐。随后我将目光移向牧羊人。我看见羊群正在他周围的草地上吃草,老人以唯一的姿势站立着,象在与死去的灵魂对峙。眼前那近乎凝固了的画面,是如此富有阴阳两界的和谐景象。这让我对死去的灵魂产生一种敬慰。我在想,生命的最终归宿不都是如此吗。老人,和他的羊群,包括青青绿草,都是一种生的状态。坟墓,墓碑,那枯死的树,是死的状态,但在此生与死并不发生抵触。
第四十七章 野种
是的,一切都不再安静了。
表哥用及其歹毒的语言侮辱了我们全家。我们全家姓田的。呵呵。亏他还知道我的母亲和他有同样的血脉,我是不是应该感激他。我和父亲,还有我弟我妹,加上田尊,总数五人。但他只骂了四个。他是不是连数都不识了。也许他把我妹田心给遗漏了。看来他还懂得怜香惜玉。那,野种应该是在骂田尊了。可我就想不明白,田尊有父有母,怎么就成了他说的野种了。难道就因为父亲收留了他吗?可他怎么还要我去问父亲?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田尊是父亲的亲儿子,我的亲哥哥?但如果是,或许以前我无法接受,但此刻我还巴不得有个哥哥呢。但这也太荒谬了吧。绝对不可能。
我不想再往下想了。即便他说的是这个意思,也统统是污蔑。再说田尊算成我们田家的人,一点不为过。我想到田尊就沾沾自喜,因为我总算为他出了这口气。但又想到表哥绝对不会就这么完了,以及我的母亲和我舅舅之间的矛盾冲突,我的舅舅也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也许此刻我的表哥脸上正缠满了纱布象一具木乃伊一样躺在病床上呻*着,一想到这些,我就再也轻松不起来。我不知道回家如何向父亲交代。
父亲会埋怨我吗?他肯定会责怪我,说我无论如何都不该动手打人。他一定会再拿那些诸子百家的老套思想来给我洗脑,什么谦卑处下,宽容包纳,什么与人为善,不与人争,不与人争就全天下都无人能与你争了。我再也不相信他的这套狗屁理论了。这些道理只会把我教育成一个软弱怕事的逃兵,一个懦弱的人。我再也不想受人欺负了。也许接下来的事情很难收场,但都让我一个人去承担吧。我再也不想当逃兵了,再也不想。
那父亲还会心疼我吧。象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打过架的人,他肯定以为我吃亏了。那他会不会象以前那样,还会抱着我,一脸心疼地问他的喆儿,这里疼不疼,那里疼不疼。还不时地安慰我,喆儿不哭,喆儿最勇敢。然后他还会不停地自责,喆儿,都怪爸爸没把你看好,爸爸的好儿子,爸爸再不会让人欺负你了…
这些儿时他对我的疼爱已经象过去好久好久了。我真后悔在学校听他的做个好学生。什么择友须择志远大者,不可与混者为伍。张震与混者为伍,不也出淤泥而不染?我真该在学校和混者打一场架,在锻炼我挥舞拳头的本领同时,还可以得到父亲最关切的疼爱。我不是一向都是有心机的人吗?能对田尊用尽心机,怎么就不去再为自己制造一些机会呢。那这次,是不是机会来了,那我还躲在这里干什么?我应该立刻出现在他的面前。
下半部啥时候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