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楚,在李柱眼里我是不速之客。
“李大爷,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说完我就站起身,飞快地走掉了。
从小到大,我都永远记着母亲教我的那句话“惹不起就躲”。以前田尊被人欺负我就这样。这次,我依旧。在坏人面前,从来看不到我的强大。能看到的只有我的懦弱,只有。
那天我在村子里百无聊赖地打发着时光。我不想回家,我不喜欢听村人那种吆喝式的交流。只有父亲愿意忍受他们的奉承。对于母亲来说那更是一种享受。但我讨厌那种喧闹吵杂,而且他们的交谈对我而言毫无价值。
眼下正是夏天炎热难当的正午时分,一切景物都和我一样显得慵懒沉静,慢条斯理。除了炎热,我还是能感觉到一种大功告成后的悠闲自得。我还不至于饿,所以寻思着能去哪里消遣消遣。
不知不觉就拐到村子的李家巷子里。我的小学就座落在这巷子里。因为是午后,村人都躲在自家的屋子里午睡,所以巷子里杳无人迹,显得及其安静。经过学校的时候,我想起我那些童年的时光。小伙伴们的欢声笑语顿时回荡在此刻寂静的巷子里。而年幼的我因包皮的问题只能与他们的欢声笑语相视而陌。在那时候,有包皮和无包皮,在我心中确实存在所谓的“寡不敌众”情节。此刻想来有没有包皮也不算个什么事,按照老师所言,张暴虎同学如果真是因包皮过长招飞体检落马,那我这无包皮不正是卓然不群嚒。只是年幼的我确实因此而郁郁寡欢过,也彻底造就了今天的性格,高中到大学,甚至现在,我都很少参加群体性活动,很多时候都是独来独往。美名其曰:独善其身。当然这也和我对父亲的情愫有关。那个属于我的童年,父亲一路的陪伴与呵护,足以让我忘记年幼时的烦恼。什么包皮不包皮,什么寡不敌众,有父亲就够了。想象着放学可以骑在父亲头上,招摇过巷的情形,足以温暖我的整个童年。本来一路还为李大爷处境有所难过,一想到父亲心里一下就美滋滋的了。
这个时候,我看见一个中年男子独自一人坐在他家大门口纳凉。他没有李大爷年长,却比父亲苍老。他肢体松散,半躺半坐靠在门背上。深思、刚毅、还有一种严肃写在他那消瘦的脸上。农人固有的命运的痕迹刻画在他额头和双颊的皱纹里,我根本没看出他有想与我打招呼的想法。他的目光平静而忘我。他正陷入某个思维里。也许他什么都没有想也说不准。但直觉告诉我他应该是一个好父亲,是个好丈夫,更是一个懂得孝道的好儿子。也许他正在想着当下的生活,比如下午该去给庄稼除草还是该去灌溉,诸如此类吧。但我保证他绝对没有什么梦想。那是一种安于当下的生活状态。也许在他看来能脚踏实地地过好每一天就是他最大的梦想。至于我考没考上大学,李大爷有没有被他儿子欺负,村里有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类似我的母亲和他的兄弟姐妹们的家产之争,这些统统于他无关。那父亲呢?父亲的梦想是什么?他是否也和这个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活在当下?如果父亲的世界里没有了我,他会怎样?我的世界如果没有了父亲天会塌下来,那父亲呢?
我一路想着,走着,不觉着就走到了一条田间的小径上。那条小径直通水库。好吧,我就去水库吧,那里凉快。如果没人,说不定我还可以一人独享一汪湖水呢。
这是一条步道,我小时候跟着父亲下田干活走过无数回,只是上个高中,几乎没再走它。小径十分狭窄,有几处下坡的角度又很陡。路况也不好,如果遇到下雨,小径就泥泞难行。记得有一次一场大雨把父亲困在田里,我全然不顾母亲的反对,穿上雨鞋雨衣就跑去给父亲送伞。结果我一路跌跌撞撞,到了父亲跟前已经是个泥人儿了。父亲感动又心疼,说他这么大的人,再怎么也不会傻站在雨地里被雨洗刷的。父亲早在雨来之前,就已经躲进了巡田房里了。
此刻烈日炎炎,金百欢已经变成金黄色,墨绿色的麦浪象是被晒焦了,它们硕果累累却垂头丧气地等待着秋天的来临。而我穿着一身亚麻的衣服,正伸展开双臂,做着飞行的姿势沿着小径直奔而下,惊得地上的生灵们都躲在了草丛中。而我的背后,扬起了一道道黄土。我被一股股暖风吹的汗流浃背。直到抵达水库,面对清澈如镜的湖水,我才感受到一丝的清凉。
而眼下的场面也不再是那般沉闷寂静了。周边村子里的孩童和少年们竟然都集聚于此,好不热闹。在湖中,不光是一群赤着膀子的戏水者,我竟然还看见有一条狗也下水了。他们正把水泼在狗的头上,和狗在水中戏耍着。看来天气真的是太热了,连狗都按捺不住。
下半部啥时候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