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里面的兄弟们,也都各自有了去处。
老二去了他们家那边的电视台,当了个专题片脚本编辑。
老四已经考了教师资格证,联系了他们县里一家中学,以后想做个人民教师。
老五和老六,都去了他们家亲戚开的公司里。
老大和凌菲有点害怕面对毕业这个问题,为了他们的爱情,商量后选择考研,暂时没有出去实习。
一开始实习,生活就忙碌起来,好像就不太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
我白天出去采访,晚上写稿子,把自己的时间排的满满当当,只是为了让自己倒在床上就能睡着,一夜无梦睁开眼就是天明。
有时候,晚上写完稿子比较早,我会在寝室的QQ群里,跟大家聊聊天,看看大家各自生活的怎么样。
时常聊着聊着,我们就会回忆起过去大家在寝室里嬉戏打闹的日子,那个时候每个人都无忧无虑,不用担心明天。
不像现在,虽然还没有真正成为社会人,已经在为生计的问题焦虑。
当然,偶尔话题会聊到冒菜身上。
有一次,老大说,他在学校里碰到冒菜,身边跟着一个他不认识的女生;
有一次,老大说冒菜晚上到寝室来转了一下,坐在我的床边上,什么话都不说;
有一次,老大说经过冒菜他们寝室,门开着,看见他一边抽烟一边发呆……
每次聊到这些,我就假装稿子没有写完下线了,沉默地看着他们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别的,脑袋里却开始无法控制地一帧一帧回放冒菜的样子。
他笑的时候,嘴巴会咧很开。
他生气的时候,眉毛会挑起来。
他难过的时候,会跑到天台上去偷偷抽烟。
他吃冒菜的时候,嘴角上常常沾满油渍……
大一那会儿,一直觉得毕业遥遥无期。可是一开始实习,才发现时间真的是白驹过隙。
转眼大半年就过去了,当我在报社里写了快五十篇新闻稿的时候,毕业真的来了。
回去办理离校手续,拍毕业证,吃散伙饭……离别这件事,终于被提上了日程。
站在校门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进进出来,好像昨天我还是刚刚入校的大一新生,今天就变成了即将卷铺盖滚蛋的毕业生。
寝室吃散伙饭那天晚上,老大不知道怎么的把地点定在了君再来。
我以为就是我们寝室那几个人,最多再加上大嫂凌菲。但临走之前,老大才告诉我,他还叫了冒菜。
“老三,我觉着,大家认识一场……”
“没事老大,应该的,反正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了,是该好好告个别!”
冒菜没有跟我们一起出去,是后面才到的,大家特别把我旁边的那个位置留给了他。
“不好意思啊,各位兄弟,让你们久等了!”
冒菜进来后先跟大家打了招呼,然后看了我一眼,自然而然地走到我旁边,“小安,我来了。”
“快坐下吧,大家都饿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终于可以像平常一样,那么平静地看着他,镇定地跟他说话。
好像大学才刚刚开始,我们才刚刚认识不久,什么都还没有发生。
人齐了,老大把控着吃饭的节奏,碰杯,喝酒,碰杯,喝酒……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还高高兴兴的,谁也没有提毕业两个字。
喝了几圈之后,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过两天,寝室就要空了”,我一下就绷不住了。
对,我是酒桌上,第一个不争气哭起来的人。
我端着我的杯子,无比郑重的跟每个人碰杯子,跟每个人说谢谢,跟每个人说对不起。后来变成跟每个人拥抱,变成一群人搂在一起哭哭笑笑。
这个时候的冒菜,好像也不只是冒菜,他被隐去了姓名,在我眼里只是众多兄弟中的一个,他不再特殊,所以我也可以坦然地跟他碰杯子,拥抱,疯癫的哭和笑。
回去的时候,除了凌菲,大家都有些醉了。
凌菲搀扶着喝了最多的老大,老二和老四互相搭着肩膀,老五和老六抱在一起,而我,和冒菜手挽着手。
从君再来出来,我回望了一眼招牌。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大家大声哼着歌,歪歪斜斜地往学校走。快走到宿舍楼的时候,冒菜拖着我往操场走去。
走到操场的一块空地上,冒菜一屁股坐下去,我也晕晕乎乎地坐在了他旁边,靠在他的身上。
我以为冒菜会对我说什么,但是冒菜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手伸过来,然后慢慢把我抱在怀里,越抱越紧。
如果你什么都不想说,那就让我来说吧。
我把下巴搭在冒菜的脖子上,说,“我们终于毕业了!”
“嗯。”
我把手环抱在冒菜的腰上,说,“可能以后我们就不会面了!”
“嗯……”
我把嘴巴贴在冒菜脖子上,说,“你以前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
“嗯!”
冒菜哽咽着,拼命地点头,然后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我眼眶里涌出来,够了,我想这就够了吧。我曾经纠结的那些问题,从今晚开始,统统都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