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跟冒菜,也可能是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从学校回到家里,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缓过,经常在房间里不声不响的一坐就是半天。
晚上仍然睡不着,我就打开电脑看各种狗血的八点档连续剧。
其实我不知道里面演的是什么,也不关心,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直到筋疲力尽才一头歪倒在床上。
有时候,我也毫无征兆地就突然流泪。
那个时候,多半是电视剧演到男女主角分手的桥段,或者听到了一句伤感的歌词。
这种日夜颠倒行尸走肉的生活持续了两个星期,我爸妈开始还以为我只是贪玩,后来终于看出一些端倪。
问了我两次没有结果,我妈让我爸在当地报社找了一个熟人,把我硬塞了进去。
说是让我出去感受一下生活的苦,就不会一天到晚在家里矫情。
报社里,带我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阿姨,她跑的是社会类新闻。
这种新闻都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情,特别琐碎,也特别能消耗时间。
我每天跟在她屁股后面,采访社区大妈、环卫工人、交通警察、住院病人……也算是阅尽了人生百态。
有一个小女孩才十岁,妈妈两年前跟别人跑了,爸爸瘫痪在床,奶奶患有精神分裂,还在上小学的她就要担起顾家的重担,每天五点过就要起床做饭……
有一个二十一岁的年轻小伙子,在高中毕业那个暑假误触了高压线,最后双手截肢,考上的重点大学也泡汤了。
三年后的他,已经能够熟练用脚写字,准备重新考大学……
接触的新闻案例多了,我才发现,在残酷的现实生活里,每个人都有不如意的时候,而爱而不得,只是其中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不知道算不算开悟,但是经历过这些后,我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生活作息也规律了,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也渐渐变轻了。
在报社里度过了那个尤为漫长的暑假,再回到学校的时候,我们已经大四了。
大四注定是一个忧郁的季节,因为这一年我们的生活将充斥着各种告别:跟同学告别,跟老师告别,跟爱情告别,跟整个青春告别。
我们即将走出与世无争的象牙塔,开始去品尝社会的心酸和险恶,开始为自己的人生操劳奔波。
但我没有那么伤感,因为告别这件事,对我来说早就提前上演。
我的舍不得,更多的是对寝室的这帮好兄弟,对单纯的永不再来的热血青春。
而冒菜,我似乎已经把他藏好,像一本书一样藏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不再轻易翻阅。
其实开学没多久,我碰到过冒菜一次。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图书馆空荡荡的四楼里查资料。
以前要我死拉硬拽才会去图书馆的人,现在安安静静地坐在窗户边上看书,这样的改变大概是归功于秋婷吧,毕竟她也是个爱看书的人。
我不知道秋婷当时去了哪里,我也不准备关心,看到冒菜的时候,我本来打算悄悄走掉,转身的时候,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小安……”
我想头也不回的走掉,但是脚却没那么听使唤。
和门口只有十来步的距离,几秒钟就能走完,却磨蹭到他走到我面前。
“好久没见了,最近……过得好不好?”
“我过得挺好的……”
我以为我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他,但是转过头跟他对视的那一眼,心还是揪了一下,很多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说清楚……那天晚上,我跟……”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也不关心!”我口气忽然激动起来,到底,还是有点耿耿于怀。
冒菜看着我,抿紧了嘴巴,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暗淡。我把视线移到一边,心里开始难过起来。
长久的沉默横亘在我们面前,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味道,再待下去只会让我更受不了。
“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先走了……”
说完这句,我转身刚要离开,肩膀突然被一只手握住。
“也没什么事,小安……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吃个饭,去君——”
“不好意思!”我向前走了一步,挣脱了冒菜的手,转过头,努力让自己的嘴角翘起来,“过两天我就要出去实习了,不在学校里面……”
大步走出四楼的大门,走进楼梯间的拐角,我躲在阴影里,眼泪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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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除了准备考研的和家里安排好出路的,大部分人都开始急着出去实习,早一点踏进社会,意味着你可能比别人早一步站稳脚跟。
我的实习单位是辅导员帮我找的,是市里面一家报社。
其实中文系的学生出来,很多人是不知道干什么的,好像什么都能干,但走上岗位之后,你会发现你什么都干不了。
因为暑假的实习经历,加上我在写作上还有点底子,辅导员建议我可以考虑当个新闻记者,至少专业还算挨边。
我也没有想那么多,点点头答应了。
当然,实习的时间其实没有那么赶,我晚两周过去,也是可以的。只是那天从图书馆回来之后,我提前到报社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