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冒菜妈妈寒暄了几句,我挂掉电话。心里乱糟糟的,都忘了在电话里跟冒菜妈妈说,这段时间有事情暂时不过去了。
没说就没说吧,冒菜他……应该会再帮我找个借口吧。我把手机扔到一边,重新缩回被子里,把被子拉上来盖住眼睛。
黑暗中,眼前又浮现出冒菜的样子,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笃定地看着我,嘴角的笑容,阳光又干净……
这次,你真的是准备好要放下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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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室门吱呀一声打开,老四提着东西走进来,我才发现,刚刚睡了一个回笼觉。
老四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把温热的豆浆放在我脸边上挨了一下,嘴角勾起来,“老三,起来吃早餐了。”
前面几个星期,除了晚上没有在寝室里睡,平时还是跟老大他们一起上课的,有时候也一起吃中午饭。
但是,睁开眼看到老四一瞬间,我感觉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一样。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也许是这段时间忙着照顾冒菜,我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老四的存在。
刚刚看到他笑眯眯的样子,那种久违的温暖就从心里漫了上来。
我跟冒菜,为什么不能像跟老四这样,简简单单做个兄弟呢?不用那么患得患失,反而感觉能够长长久久……
一走神,思路就走偏了。
不要再想冒菜了,不是准备要放弃了吗——虽然准备了那么多次还是没有放下!
我一阵头疼,狼吞虎咽地吃掉两个包子,又灌了两口豆浆,想要赶走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这个举动,好像构建了一个我吃得很香的假象。
老四高兴地看了我一眼,眼睛里神采飞扬。他一边把早餐分发给陆续醒来的老二他们,一边跟大家闲聊起来。
“刚刚在食堂里遇到了辅导员,他说再过一两个月学校就要开运动会了,让我们先准备准备。”
“那我们都要遭殃了……”老二和老六哀嚎一声,做了一个嗝屁的动作。
对于中文系的男生来说,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就相当于渡劫。全系就那么点男同学,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
但是比赛项目那么多,最后肯定是皇恩浩荡,雨露均沾,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要报上一两个项目。
像老大这种牛高马大的东北汉子,自然是被“照顾”的重点对象。
老二和老六,虽然没有老大那么强壮,但海拔也很可观,估计也是跑不掉的。而像我这种矮子,跟体育委员撒撒娇卖卖萌,也许大概可能幸免于难吧。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一开始就天真地把自己从遭殃的范围里划分了出来,所以忍不住开起玩笑来。
“实在不行,我也可以报个跳高什么的!”
一说完,我就准备迎接各位暴风雨般的讨伐。
“你去跳高,那和癞蛤蟆想吃天鹅有什么区别?”
这种狗屁不通的修辞手法,一听就不是中文系的学生说的——
“吱”的老长一声后,寝室门缓缓打开了,我朝门口望去,看到了熟悉的拐杖,和一条瘸腿。
“哟,冒菜你来了啊,这腿怎么了,昨天不是都没这样吗!”老二从床上探出头来。
他们几个昨晚走在前面,送凌菲和她的室友回去,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老四看到冒菜这样,赶紧过去把他扶住。他自然而然地走到我的床边,坐了下来。
“你的腿……怎么了……不是已经好了吗……”
一看到冒菜,我突然就怂了,又缩到被子里。
昨天晚上跟他说的那几句话,如果不知道我复杂的内心活动,那根本就是无理取闹发神经。想到这,我的脸突然就有点烫。
“也没什么,就是洗澡的时候没注意摔了一跤,伤口又裂开了……而已。”
冒菜看了我一眼,这个“而已”好像是专门说来恶心我的。
说完,他还假装无意地撩起了裤腿,伤口那里换了一张新的纱布,纱布上隐隐看得到一丝血迹。
说真的,刚刚看到他一瘸一拐走进来,我还以为他是装的。
后来看到新纱布上的血迹,我才相信,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混蛋。
如果昨天没有胡思乱想,昨晚上就跟他一起回去了。
如果昨晚上跟他一起回去了,也许他就不会摔倒了。如果他没摔倒,伤口就不会又裂开。
看着冒菜微微蜷起来的左腿,好像还有一点发颤,我心疼死了。
很想马上跟他道歉,很想告诉他,我这两天为什么又神经质地反复无常。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说不出口——
其实,就算只剩我跟他面对面,我也未必说得出口。
以前看电视剧,看到男主角和女主角因为一个误会渐行渐远,而这个误会明明一两句话就可以说清楚他们却偏偏不说,心里就急得想说脏话,还附带问候编剧的女性长辈。
其实,这都是真的。
在一段感情里,在旁人眼里稀松平常的话,到了你喜欢的人那里,就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我们喜欢猜别人,也喜欢让别人猜。而这往往成为,一段感情继续下去的最大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