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准答案,不,是满分答案!
从冒菜妈妈笑的合不拢的嘴,和脸上堆满幸福感的褶皱,就可以看出来,我的回答是多么令她满意。
——但是,阿姨现在你肯定想不到,我喜欢的,不是你这样的女孩子,而是,你的孩子。
冒菜有点嫌弃地斜了我一眼,他的超大面积的眼白上写了三个字:马屁精!
马屁精就马屁精呗,我盯着冒菜,把阿姨夹到我碗里快堆成山的菜,吃得耀武扬威。
当一个人觉得快乐,时间就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个星期。
这小半月的时间,我一边给冒菜当着人形拐杖,一边在阿姨手下混吃混喝,还不时看着他们娘俩表演双口相声,过得特别舒坦。
当然,舒坦的主要原因还是混吃混喝。实际上,一个星期之后,冒菜的腿就明显愈合了,完全可以丢掉拐杖走路。
但是,他一回到家又变得一瘸一拐的,明面上对我说是,习惯了我这副“拐杖”,但我心里明白的,有伤在身,他在不小心惹毛阿姨的时候,才有可能避免“女子单打”的无妄之灾。
知儿莫若母,冒菜妈妈其实也早看明白,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要是说的太清楚,她留在这里的意义也就没了——如果照顾变成陪读,对于冒菜来说,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就像老大这个东北爷们,第一次来上学时不让爸妈送,是一个道理。
有些事情好像不说,即便大家心知肚明,也能够维持一种平衡。但是一旦说出口,事情就会变味。
像冒菜妈妈和冒菜,或者,像冒菜和我。
我一开始以为冒菜不懂,直到有一天在去学校的路上,我跟冒菜无意间聊起他初中的事情。
我告诉冒菜,其实你读初中的时候,阿姨因为担心你,常常跟在你身后,直到你走进教室。
“我知道。”冒菜说得云淡风轻的。
“知道你当时还那么调皮,你要是听话一点,阿姨也不用那么辛苦嘛。”我有点愤愤不平。
“一个很早就离婚的女人,一门心思都扑在儿子身上,她的儿子要是太听话,她很容易会失去情感寄托的。”
“所以,你才一直装不知道……”
想起冒菜妈妈当时说话的表情,脸上无限慈爱,我忽然明白,这位母亲心酸的幸福感,并不是单方面的付出,也有“无知”儿子的成全。
那么,冒菜回家仍然装病,也不单像我想的那么简单,是为了免遭“女子单打”。
看着冒菜,我有点懊恼,觉得自己很蠢。同时又觉得很骄傲,我喜欢的这个人,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光芒万丈。
冒菜,如果你这么聪明,是不是你也已经明白了我的心思,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那关于“我算什么”这个问题,你心里的答案,到底又是什么?
冒菜没有说话,他依然靠在我的身上,依然揽着我的脖子,依然瘸着腿。只有他看起来像个病人,我这根拐杖,才能顺理成章地留在他的身旁。
可是冒菜,我是贪心的,我不只想做一根拐杖,我不要在你受伤的时候,才敢这么坦然的和你腻在一起。
我想你活泼乱跳的时候,想在任何一个时候,也可以陪在你身边,而不是现在这样,需要借助一个什么理由。
在距离老大嘴里的“过几天”十几天之后,我们终于见到了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的大嫂凌菲。
看来,老大也完全掌握了我们四川人说话的精髓嘛。
老大请客那天,是周六晚上。
中午在出租房里吃饭的时候,我就让冒菜提前跟冒菜妈妈打了招呼,阿姨听完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轻叹了一口气。
我以为阿姨又是因为冒菜没有陪她吃晚饭而日常伤感,连忙安慰她几句,“阿姨啊,吃完饭我就把冒菜送回来,不会太晚的。”
阿姨没有接我的话,刚才还神采奕奕的一双眼睛,突然贼溜溜地盯着冒菜,“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
我知道是玩笑,但是一般这种情况,我就插不上话了。低着头吃饭,其实我也想听听,冒菜会怎么回答。
“儿媳妇遍地都是,追我的人都要排到校门口了,你想要几个,今晚我就给你带回来几个!”
冒菜说话的时候照旧是嬉皮笑脸的,这种不要脸的话,他信手拈来。
“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爱惜一下自己的脸面,幸亏是小安在这里,要是别人听到还不笑掉大牙!”
冒菜妈妈笑着训了冒菜两句,把头转向我,“小安,你跟平平关系好,以后他谈了女朋友,你要好好帮他把把关!”
“阿姨,没问题……”我想回答的干脆一点,但实际上口气里有点拖泥带水。
“把关”这个词,像一根刺一样,毫无准备地扎在我身上,我胸口突然觉得有点闷,嘴里的饭菜顿时没了味道。
“其实,我也不指望他能干出一番多大的事业,就安安稳稳的,毕业后成家立业就可以了。等他有孩子了,我就去帮他带孩子。等我孙子长大了,我的这辈子也算交代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