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理会他，赶紧躲进了被子里，心一直砰砰砰跳个不停。
随后躺在我旁边的冒菜，永远不知道，刚刚那场对他而言稀松平常的共浴，对我来说却是一辈子刻骨铭心的记忆。
在缭绕的烟雾中，我克制而隐忍地看着他，指尖滑过的流水，洗涤他的身体，却浇灌我的情欲。
在缭绕的烟雾中，我热切而害怕的看着他，怕他读懂我欲盖弥彰的肢体语言，也怕他读不懂我欲盖弥彰的肢体语言。
“啪”，房间里的灯灭了。
在关灯之前，我给寝室的兄弟发了一条短信，一开始想发给老四，最后，我发到了老大的手机上。
闭上眼睛，我想，如果今夜有梦，那一定是一个美梦。
***
但是美梦，不是闭上眼睛就可以做的。
我睡不着。从冒菜躺到我旁边开始，我浑身就燥热起来。
我用手按在胸口上，总觉得心跳声音太大了，怕冒菜听到。吞口水这个动作，更是放慢了十倍，因为我感觉，冒菜对我的一举一动都能洞若观火。
其实灯都关了，谁看得清谁。是我太在意了，所有的行为才显得有点鬼鬼祟祟。
在这么紧要的时候，脑袋里不由得又回想起刚刚在浴室里的那一幕。明明知道不能想这些，但是越想停止，越控制不住自己，某个部位迅速膨胀起来。
我想转个身，把身体面向墙壁那边，冒菜的手好死不死就伸了过来，搭在我胸口上，阻止了我翻向一边。
“别动！”
话音刚落，冒菜的残腿也顺势搭在了我的脚上。从脚踝开始，一直磨蹭着慢慢往上，越过了小腿，越过了膝盖，爬上我的大腿。
我的心随着他腿的移动，也在不断上提。他移动一寸，心就往上提一寸，最后他的腿停下的时候，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手捂住那个让我觉得异常羞耻的部位，我那颗塞在嗓子眼的心不停地祈祷，冒菜，你不要再动了，再动我就要死了。
“我的脚疼。”
像是在跟我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冒菜轻声说了一句。他的脚跟我的手轻轻地挨在一起，没有再前进。
这种情况，要是装睡不说话，只会更加尴尬。冒菜的左手搭在我胸口上，单从心跳的频率上，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拆穿我。
“好热啊！”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终于还是决定说点什么。但是冒菜并没有要从我身上离开的意思，他的身体往我这边更进一步，胸口贴在了我的肩上。
我静静地感受着冒菜的心跳，那里开始还是一团死水，但是随着冒菜的呼吸渐渐急促，很快就有波浪荡开。
冒菜灼热的鼻息喷洒在我的脖子上，像刚刚浴室里，滚烫的热水从喷洒里落到我的身上。
我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仿佛有一团雾，从眼前弥漫开，慢慢落下来。笼罩在我的脸上，笼罩在我的身上。
笼罩在我的心上。
我像掉进了一个碧波荡漾的湖中，在翻腾的浪花中慢慢下沉，下沉。无数的气泡从我的四周形成，飞快上升，上升。
最后，我坠到湖底。湖底的泥沙滚烫，水草飘摇。
我轻轻一动，如大梦初醒，发现自己没有在湖底，而是枕在冒菜的右手臂弯里。
他的皮肤滚烫，茂盛的汗毛贴着我的脖子，轻轻摩挲，像湖底飘摇的水草。
“小安……我想……”
冒菜的右手轻轻用力，我的头就往他那边慢慢滑去。
那个省略在含糊不清的喉咙里的句子，我不知道是哪些词语。我也不用知道。
冒菜贪婪的舌头已经循迹而来，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我。
从我搏动的左颈动脉开始，拾级而上，攀上我的下巴，击溃我抿紧的嘴角，长驱直入，轻易捕获我的唇齿。
心跳紊乱，呼吸困难。再一次沉入湖底，我溺水了，我溺水了。
闭上眼睛前，我告诉自己，别怕，这是梦。但在无边无际的水中，我的手仍然拼命地舞动着，直到抓住一根木棍一样的东西。
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安稳了。即便这根稻草，滚烫、灼热，不断在我手中穿梭，像是在逃跑，又像在引诱我。
心跳快没了，呼吸快没了，我觉得我快要死了。在这个梦里，在深深的湖底，我快要死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麻麻亮了，窗户没有关完，清晨湿漉漉的风从窗沿上翻了进来，撩过窗帘，吹在我潮红的脸上。
冒菜还保持着侧卧的睡姿，脸埋在我的颈窝里，呼吸均匀。
我轻轻地挪开他的头，放到枕头上，然后慢慢地坐起来，靠在墙边上，透骨的凉意让我打了一个冷战。
昨晚上那个梦……算是美梦吧。但是坐在床头的我，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扭头看着旁边还在熟睡的冒菜，我心里有点茫然。
他醒来之后，会记得这个梦吗？
不管他记不记得，我这一辈子是肯定会记得，连同昨晚那个雾气缭绕的浴室。
命运跟我开了一个玩笑，让我遇到身边这个人，又不小心爱上他。
不管这个玩笑的结局如何，在最后的幕布落下之前，就让我享受其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