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项磊,竟然有些慌乱了。看来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大概还真是无意间击中了要害,这丫确实有点怪。不过何飞很兴奋,此前他一直觉得“缘分”这词儿忒他妈酸了,现在想想,或许还真有那么回事儿。早一年不行,晚一年不行,不是这间宿舍还是不行,举目三尺,大概真有掌管缘分的某位神灵,小二没了,他看到何飞可怜兮兮的样子,稍动恻隐,便赐了这么个趣味十足的室友给他。
何飞真的觉得项磊有趣极了,比如项磊曾经朝他们吐舌头,哥们儿上学以后就不玩这个了,比如项磊当众脱衣服会害羞,哥们儿裸奔的念头都有过,比如项磊会没来由地手足无措,何飞看到手足无措的项磊就有开怀大笑的冲动,最好笑得他满脸臊红而不得不转过脸去掩饰。何飞觉得他真的很像小二。
兄弟们大呼小叫地拎了酒菜回到宿舍,当即开怀畅饮起来,啤酒不够,刘冲又跑出去买了几瓶白酒回来。刘冲推开门的时候把手藏在背后,示意大伙儿安静了之后,学起了80年代一则电视广告的台词:老头za,你猜猜咱儿子从北京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啦?然后才亮出几瓶二锅头。众人随之皆作仰翻状。
项磊显然是我们宿舍里的中心人物,军训期间,每个人都和他走得很近,所以,众人纷纷提出要和他斗酒。项磊当然敌不过这阵势,推辞不过打算逃开。何飞本来一直叼着烟笑眯眯地看着项磊,看到项磊要借故出门,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何飞大概很用力,项磊被他拉住胳膊之后一屁股就坐回了凳子上,吃痛得呲牙咧嘴起来。
“我真不行!再喝就要吐了。”项磊哭丧着脸向我们求饶。
“你丫骗谁呢?”何飞眯着眼睛说,“我可知道你的量。”
项磊瞥了何飞一眼,何飞收到示意,却不动声色。
“别瞎说了,我真不能喝。”项磊说。
“那前天跟教官坐一起时,也没见你丫装孙子啊!”何飞仍然笑眯眯地说。
这时项磊转过脸皱着眉头狠狠瞪了何飞一眼,何飞知道他的意思,项磊希望他保守教官单独请他们二人喝酒的小秘密,更希望他不要揭发自己喝过多少酒。但是何飞觉得这时的项磊好玩极了,一心只想这样玩下去,根本不顾项磊的暗示。
项磊好像有些愠怒,重新站起来,迈开一只腿打算离开。何飞眼疾手快,突然从他身后将他死死抱住,同时喊道:哥儿几个,上!
兄弟马上会意,哄笑着拥上前去。何飞把项磊拖到了刘冲的床铺上,兄弟们自觉分工,有人去按项磊的双腿,有人去扣项磊的胳膊,有人去解项磊的皮带。项磊拼命挣扎,根本起不了太大作用,皮带被揭开了,有人拉下了项磊的裤子,何飞腾出手来去扯项磊的丨内丨裤时,我们听到项磊暴吼一声:滚!爷爷我生气了!
谁都能听出来那吼声好像真的有点火了。
何飞仍然坏笑着,他凑到项磊面前问:怎样?你丫喝还是不喝?
项磊双眼里迸出怒火,回道:你他妈的跟我较什么劲儿?
我们都替何飞尴尬了,何飞却仍旧面不改色:我就问你,你丫喝,还是不喝?
喝!项磊又是一声暴吼。
然后兄弟们哄笑着回到书桌拼成的酒席边,项磊提上裤子,悻悻地走过来,坐也没坐,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日!老子今天也跟你杠上了!”项磊一边说,一边在何飞的酒杯里倒满了酒,然后一把拉过凳子,恨恨地坐了下去。
何飞坏笑着,应道:奉陪。
中途,项磊站起身要出门,被郑东明拦下,项磊不说话,指了指自己鼓起的嘴巴,推开郑东明的手就往卫生间跑去。
郑东明帮项磊捶背的时候,何飞走过来,问项磊怎么样,项磊没有回答。何飞让郑东明拿杯水和一卷纸巾过来,郑东明离开后,何飞一边问项磊还想吐吗,一边继续帮项磊捶背。项磊费力地伸出胳膊,一把推开了何飞的手。
“怎么?你还真生气了啊?”何飞笑着问。
“你丫真是个叛徒!”项磊愤愤地说。
何飞笑得更欢了,内心深处悠悠地荡开了一片涟漪。这句话是无疑是一个信号,足以让何飞在每天回家的路上不再觉得失落的信号。何飞再次伸出手,轻轻拍打起项磊的后背,他嘿嘿笑着对项磊说:“行吧,我是叛徒,我错了。”
这一次,项磊没再推开他的手。
初二的时候,何飞在德外的一个旱冰场里卷进一场群架,在狂躁的No Limit舞曲音乐里,正兴致勃勃滑滚轴的少男少女们自觉地快速腾出场子,挤在角落里战战兢兢又饶有兴致地观战。眼看自己的兄弟们寡不敌众,何飞冲到角落里的人群中,随便抓住一个人,急切地告诉了他一个地址和一个人名,要他马上过去找那个人告知这边的情况,然后又把自己的名字补充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