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像小二。”何飞在心里想。
何飞冲完澡,配合地穿好衣服先回了宿舍。此后每一次一起去冲澡,何飞总是自觉地先行一步又提前完事儿。何飞觉得总有些男人和女人一样怕羞,这倒也没什么。
何飞看到项磊躺在床铺上看报纸,便走过去问他哪来的报纸,项磊说从教官宿舍里顺的,何飞示意项磊往里边挪挪,项磊好像不怎么情愿地贴上了墙壁,何飞随即躺在了项磊身边,扯过了报纸的另一边。
何飞看到项磊坐在床沿上听卡带,便走过去问他在听什么,项磊摘下耳机问他在说什么的时候,何飞已经抢走了他手里的耳机,听到是许美静的精选集时,说了一句“我靠,还在听这歌呢”,便把耳机丢给了项磊。
何飞看到项磊端着盆子去了水房洗衣服,便也换下袜子扔进水盆里,端着盆子去了水房,何飞加塞到项磊和别的同学之间,不怀好意地笑着,低声对项磊说:“要不顺便把我的袜子也洗了吧,不值当沾手。”项磊瞥了一眼何飞回道:“那你攒够十来双以后再洗呗。”何飞便蹭了项磊的洗衣粉,把袜子泡在水盆里,回了宿舍。
何飞觉得项磊能帮刘冲抽血体检,就应该也会帮自己洗袜子,可是项磊洗完自己的衣服就回来了,何飞去水房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袜子还在水盆里泡着。何飞伸手随便搓了几下他的袜子,一边搓一边想:项磊,你丫等着!
何飞的意思是,终有一天,我脱了袜子不怎么言语,你项磊就会拿了去洗。
何飞为这想法自顾自地笑了几下,一路吹着口哨回到宿舍里晾袜子。何飞在晾袜子的时候故意盯着项磊看了半天,项磊一定能通过余光扫见何飞的注视,正常情况下,被注视的人应该回应一个眼神,哪怕只是为了查验这份注视的目光。可是项磊没有。
“这丫心虚了。”何飞得意地想。
训练间歇的5分钟里,往往是项磊第一个瘫坐在操场边的草地上,何飞看到项磊对魔鬼教官怒目而视,便走到项磊身后,背对背坐下来,然后侧过脸小声地对项磊说:丫真够变态的!然后伸出手绕过两人的肩膀递过来半瓶农夫山泉。项磊刚要犹豫的时候,听到何飞又说:放心,我抽的是自己胳膊上的血,我没乙肝。
项磊为了多睡会儿懒觉,宁愿上操以后错过早餐回宿舍继续睡那么一小会儿,何飞第一个回来,推醒项磊亮出自己带回来的鸡蛋油饼和咸菜。项磊并不理会,烦躁地翻了个身继续睡。何飞开始大声地唱:正月里呀,正月正,年轻的朋友做事情,做错了事情要法办,我说哥们儿呀,ZF送我上法庭啊哎嗨哟……
项磊蒙上被子,何飞弯下腰,掀开被子,继续唱:二月里,那个龙抬头,我在狱中不自由,一天到晚心发闷,我说哥们呀,何年何月能出头啊哎嗨哟……
项磊用手赌上耳朵,何飞提高了音量:三月里来,三月三,正打官司受牵连,亲戚朋友们都靠后,我说哥们呀,左邻右舍说无缘啊哎嗨哟……
还有九个月呢,是可忍孰不可忍?项磊乖乖地坐起来,何飞扬起下巴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你丫今天忘吃药了吧?”项磊一脸怒气地说。
“你丫早餐都敢不吃,想和国贸那女生一样晕在操场上啊?”何飞说。
“我可没那么娇气。”项磊说着,接过何飞手里的油饼,坐在床上就开吃了。
军训结束回校的时候,何飞特意在身边留了一个靠窗的位子。何飞看见项磊走过来之前稍稍有些迟疑,仅仅只是这点迟疑,已经让何飞不免有些失望了。
“这丫真够怪的。”何飞不悦地想。
何飞很清楚自己希望每天都能看到项磊,他从不惧怕这个念头,事实上,从小到大,他也从未纠结过任何一种内心挣扎。所以从来对学校没什么兴趣的何飞,反而在上了大学之后可以做到每天轻松地起早,赶往学校上课。
但何飞不喜欢住宿舍,他每天早晨推开宿舍的门,都会被那股扑面而来的怪味儿熏得呼吸困难,他无法想象怎样可以用一整夜的时间呼吸这样的空气。
何飞每天的晚饭也会在学校里解决,晚饭后,何飞会在宿舍里逗留一段时间才回家,每次回家之前他都会留意一下项磊的眼神,何飞从来没有发现项磊的眼神里闪现出哪怕一丝的留恋,但凡有那么一丝一毫,何飞也不用每天都在回家的路上失落地想:他毕竟不是小二。
国足出线那天,情况有了转机,何飞正要背上书包回家的时候,项磊对他说:不,你今晚就住宿舍。这句话足以让何飞反应几秒钟,何飞差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当他下意识地捕捉到项磊的眼神时,这才敢确定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何飞一边窃喜,一边装腔作势地考虑了一会儿,最终却也忍俊不禁,这种情景下,那窃喜一旦表达在脸上,连他自己都感觉走了样儿,好歹给自己找个台阶吧,于是没头没脑地回道:项磊,你丫真他妈怪!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