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磊还是打算等等看,他还是希望被李增带着去。春节后项磊又联系了李增,李增得知项磊仍然拖着没去时,这才有点着急,他告诉项磊自己在青岛,让项磊到青岛找他。
项磊在青岛一个居民区里绕来绕去,始终找不到李增所说的地方,项磊打了很多电话问,他其实希望李增可以下来接他,可是李增在电话显然气急败坏了,他埋怨项磊愧为大学生,连方向都搞不明白。
李增住在老三婚后的新房里,项磊敲开那扇门之后,看到一屋子的人,围坐在一桌麻将周围,烟雾缭绕,嘈杂一片。李增经人提醒了一下,才看到进来的项磊,他指着一个房间让项磊进去看会儿电视或者休息一下,项磊走过去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虽说熟悉,一时却也想不起那人的姓名。项磊看到那人的时候,那人正好也扫了一眼过来,那眼神在项磊脸上稍作停留,便又回到了麻将桌上。
项磊在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里的肥皂剧时,有人推门进来,又随手关上了门,项磊转过脑袋看了看,发现正是刚才对视的那个人,他抽着一根烟倚着刚被自己关上的门,微微仰起下巴,定睛看着项磊。
项磊有些无措,偏过脸去,等待那人发话。
“你就是项磊吧?”那人开口了,“我是彭帅。”
原来是他。李增房间里那张照片上的人。项磊确信自己现在心无涟漪。
“听说你生病了。”他继续说。
项磊忽然觉得有些丢人。
“他是不是跟你说你回学校以后才见我的?”
项磊没有做声。
“我们去年这个时候就见过了。他年前是不是跟你说过年可能不回来了?”
项磊还是没有做声。
“其实他去广州一个月就回来了,那边儿有流行病,挺厉害的,年后也不打算去了。他回来以后就去济南了,我们一起来的青岛。”
这时李增敲门了,没人开,然后便是砸门,彭帅又看了项磊一眼,拉开门走了出去。很快,门外开始闹腾。
“你他妈的找他说什么呢?你有病吧!”李增咆哮的声音。
“我可没病。我虽然不怎么干净,倒也不至于染上病。”
然后是家具挪动的声音,伴有零碎的叫骂。
“你们俩可真是冤家,整天就这点破事儿,还没完了!比我们男女之间都他妈的闹腾!至于么!”应该是老三的声音吧,“停手!停手!”
“青岛圈儿里没有几个你不认识的吧?没跟你上过床的也没有几个吧?人家在北京老老实实上大学呢,青岛圈儿里却无人不晓他的名字,你也不问问人家愿意不愿意出这个名,你也不考虑考虑自己和人家大学生在一起搭不搭……”
“彭帅我操ni妈!”李增一定是面目狰狞了,单是听到他的拳头砸在别人身上的声音,项磊已经感觉到他的面目狰狞了。
“老三你给我滚开!”
“今天我非得治治你这嘴贱的毛病,我倒要看看是你这张嘴唧唧歪歪得舒服,还是被我这拳脚招呼得舒服!”
“说啊!怎么不说了?你他妈的怎么不说了?”
项磊若是早早料到这些事,何必非要赖着李增带着自己去看病呢?不管和李增走到哪一步,彭帅说的那些话,项磊宁愿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房间的门忽然再次被打开,彭帅满脸血污地闯进来,迅速地反扣上门锁,急急地跑到窗台边的书桌前,拉开抽屉翻找着什么。他原本灿烂黄的韩流发型现在乱成一片,干净的衣服上面布满了脚印。
李增又开始踹门了,随之而来的每一声巨大响动都让项磊听着心惊。
彭帅找到一张纸,表情肃穆地伸手递到了项磊面前。
青岛仁爱医院病历卡。李增。尖锐湿疣。2002年9月16日。
项磊一时还未反应出什么来,彭帅的话已经一个字一个字狠狠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项磊,我真替你不值!
李增真把人老三新家的门给踹开了,门扣叮咣散落在地。项磊看到李增的眼里放出要杀人的目光,他疾步迈到彭帅身边,两手扣在一起环住彭帅的脖子,伴着一声怒吼,将彭帅的脑袋向下带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彭帅应声倒地,李增的脚扬到半空里,差点就要踩在彭帅脸上时,跟进房间里的几个人同时冲上来,把李增摁在了项磊身边的床上。
“彭帅,你先去光子家!现在就去!”老三在一边喊道。
然后有个人拉起彭帅,匆匆走了出去。
“项磊你跟我过来。”老三又对项磊说。
项磊像做梦一样,跟着老三来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你们俩怎么着你决定。你别恼我们老大就成。他看好病之后马上就去北京找你了,原本也打算好留在北京的,所以工作都辞了。他跟你说是下岗了吧?这人没几句实话,家里花了不少钱,他早就混到正式编制了,谁下岗他也下不了岗。为这个他跟家里人闹得天翻地覆的,老太太连他要男人不要女人的事儿都认了,就是想他在身边儿守着,他一想到害了你,简直都六亲不认了,说什么也要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