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许梦虎在论坛站务管理板块里发了一篇帖子,标题和内容一字不差,都是“让这个名字和我海一般的眷恋一同注销吧”。跟帖三四,一概是惊诧的疑问。而项磊的日记后面,并未见许梦虎的跟帖。
项磊好像因此而有点失落。
点开许梦虎负责的那个板块,差不多快1年了,直到“给我一支烟”申请注销账户时,《往事如烟》还在他的板块里被置顶着。除此之外,他根本就没有再使用过任何其他的论坛管理功能。
他在吗?——项磊鬼使神差地登陆QQ。
他在。那个墨镜男头像安安静静地亮着。项磊看到“给我一支烟”的名字改成了“落泪的狮子”,签名档里留着这样一句话:“From now on,nothing left to lose。正值盛夏,狮子的眼泪,绝不会像连绵的秋雨,而一定是滂沱的。”
“你怎么了?”项磊思考了一分钟,敲下一句明知故问。
“你越幸福,我越痛苦,何须废他妈的话?”良久,落泪的狮子回答。
“你属于草原,我属于森林。我们之间,最多一方意淫。”项磊说。
项磊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回话,留心去看,那个头像已经灰掉了。
60.
班长向我们公布第一学期综合绩点之后,我们不约而同就统一了口径相互传达说,我们系的学习成绩是中国体育成就的翻版,阴盛阳衰,全系前十名,没有一个男生。而事实上是,项磊是全系第二名。
大学和中学的一点不同是,中学的三好学生基本上是老师按成绩挑出来的,不曾想大学也有所谓的“三好”,但要由全班同学无记名投票评选出来。那天班会,项磊的名字被写在黑板上,每人可投5票,项磊最后只得了4票,在荣登黑板上的那些名字里,只有项磊的名字后面没有画满一个“正”字,看上去,倒不如根本就没被写上去。
自然,如果一定要评“好”,项磊大概是“一好学生”。我到底还是投了项磊一票,但最后的结果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而各种特别奖学金评比则要通过一系列民主调查来确定,项磊最终得到一笔只看成绩而不需要经过调查确定的学习标兵奖学金。这,已经足以让项磊沾沾自喜了,当我们起哄让项磊请客的时候,项磊兴奋地说:没问题。
那天,宿舍的兄弟悉数在场,项磊当即邀请我们去附近的渝都火锅城吃饭,随后又去隔壁宿舍叫人,我们看到何飞哼笑一声,背上书包走出了宿舍。
何飞没去。我们大概都猜不透何飞的心情,何飞从不在项磊背后谈论有关项磊的任何话题,有时候在项磊面前何飞表现得极其厌恶,可是又有些时候,何飞却并不像我们那样介意自己和项磊之间发生些可能被人出洋相的某种联系,比如结对家打升级,主动表示为项磊介绍兼职等等。何飞对人一概豪放,唯独对项磊喜怒无常。暑假前一个“贱”字,让他和项磊之间再次沦落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
在餐厅就坐后,项磊清点了一下人数,倒也没有问起何飞。
当时我的心里有这样一个结论:对项磊来说,如果他在意和一个男生之间的交情,恐怕已经不是哥们儿兄弟这么简单了,若非如此,那个人应该根本就不重要。在情感和性对象都指向男人这一共同点上,把项磊看成一个女人就容易理解了,交往一个男人,要么心无所系,要么产生爱情,纯粹的友谊恐怕不易。说项磊信奉爱情至上也许并不确切,项磊和同性之间的交往,大概总有一种无意识的唯爱是图。
项磊无暇处理他和一个室友之间的关系,因为他有更多的人要面对。
比如,陶铸闻在项磊又一次将他忘记的时候再次出现,这家伙真的考上了北大。他在网上等不到项磊,只好又写了书信。
得知项磊已经开始和李增交往之后,陶铸闻感慨说:终究还是不能两全。陶铸闻约项磊一起吃饭,项磊本来拿不定主意,正巧刘冲回到宿舍,项磊便当即决定带上刘冲同去,刘冲自然是乐得屁颠屁颠的,陶铸闻在电话里听到这样的安排,倒也没有说其他。
席间心照不宣,刘冲没好意思当面致歉,陶铸闻也并未提及往事,三个人避开各自的私事,谈天论地,倒也算投机。刘冲特意让项磊坐在里侧,结账的时候才得以快了陶铸闻半步,陶铸闻稍显客气地争抢了一番,项磊笑道:丫的是款少爷,没宰他已经算给面子了,别跟他客气。陶铸闻听罢,也便没再继续争抢。
大概陶铸闻也是为了在这个时候对项磊说:有机会单独坐坐吧。
项磊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了,讪笑着说:也好。
再比如,邵一鸣不断打来电话,虽然不再提起那天的事,但话音里仍旧饱含歉意。项磊总是有意问起他和魏桐之间的事,邵一鸣说他已经很久没有来找魏桐了,也许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会深深伤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