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一鸣,不管有多辛苦,你还是……忘了我吧……
56.
母亲告诉项磊,从7月1号开始,家里每天都会接到问项磊有没有回来的电话,这时候项磊稍稍有些局促,随即才想到,那不可能是邵一鸣,也不可能是许梦虎。
母亲拿来电话本说,有人留了号码。
是一个手机号码,项磊打过去,对方刚接起电话就问:“什么时候回来的?”项磊听见的是裴勇的声音。
裴勇已经开始在刑警队上班了,不过属于临时编制,工资也就四五百块,还要随时面临被裁减掉的威胁。项磊回家的第二天,裴勇就和他的同事开着警车到项磊家把项磊接到了县城,邻居们还以为项磊出了什么事,纷纷来围观,裴勇和同事使了使眼色,将计就计,一人钳住项磊一只胳膊,把项磊押上了警车。项磊的母亲站在门口笑,邻居们则面面相觑。
照例是找了一个小馆子斗酒聊天,其间,裴勇接了一个电话,听上去像是女朋友打来的吧,项磊本来心无涟漪,可是裴勇却时不时地察看着项磊的表情,最后裴勇说:“你别来了!”随即挂了电话,同时又朝项磊看了一眼。
项磊忽然发现有很多的事情大不一样了,比如说以前在县城里玩,从来不用担心时间问题,学校里有宿舍,裴勇家里也几乎住惯了,可是现在项磊就得考虑天黑前回家的问题。再比如以前坐在一起,裴勇从来不会答应让项磊一同抽烟喝酒,可是现在裴勇会主动给项磊倒酒,还会拿支香烟给项磊抽。
项磊还发现自己不如从前那般矫情了,面对这些改变,基本平静。
七点多的时候,酒桌上的几个家伙似乎还未尽兴,项磊忍不住对裴勇说自己要回家了,裴勇说了一句“今天你不走”之后,继续和一个哥们儿斗酒。项磊一边说“我还是回家吧”,一边起身,只见裴勇什么也不再说,只是皱着眉头斜着眼睛盯着项磊看了一会儿,项磊便再次乖乖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晚上住哪里啊?”项磊忍不住又问裴勇。
“你就别操心了,有地方给你住就是了。”裴勇说。
散场后裴勇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不回了,然后把手机递给项磊,让项磊往家里打个电话。随后一行人开车去了一家恋歌房,项磊提醒开车的哥们儿闯了红灯时,一车人都哄笑起来,项磊这才记得,自己是坐在警车里的。
仍旧要喝酒,项磊看裴勇差不多要醉了,便主动去替酒。项磊不会划拳,只好和他们猜大小。项磊大概在这方面也是有天分的,几乎没怎么输。裴勇半躺在项磊身边,双眼迷离地望着项磊,脸上挂着些许骄傲的笑容。
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裴勇不停地深呼吸吐着酒气,带项磊去了一家宾馆。没去柜台,而是直接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原来,裴勇早做好了计划。
从走进房间的门之后,项磊就开始手足无措起来,内心乱成一片。
而裴勇一进门就扑到床上,喘着粗气,很快就起了鼾声。项磊看了会电视,心里终于平静下来,习惯性地走到裴勇身边,脱了他的鞋子,正要给他翻身脱衣服的时候,裴勇醒了。
“我怎么睡着了,几点了?”裴勇坐起来问项磊。
项磊看看电话机上的时间说:“一点。”
裴勇开始穿回自己的鞋子,“饿了,我出去吃点东西。”
“你都醉成这样了,我出去买吧。”项磊说着就要起身走出去。
裴勇的鞋子还没有穿好,就站起来挡在了项磊身前,然后把项磊推到床边坐下。“你老实待着,要睡就先睡,我自己去自己回来。”
直到一个穿着超短牛仔热裤、浓妆艳抹的女人敲门进来,项磊才知道裴勇什么意思。
项磊只顾自嘲来时的手足无措了,那个女人一句话没说就贴上来去解项磊皮带的时候,项磊竟然也没有伸手去阻止。女人轻轻把项磊推倒在床上,开始卸项磊的裤子。
“谁让你来的?”项磊忽然抓住裤腰,明知故问。
那女人停下手,笑了一下,“难道我走错房间了?”
“你走吧!”项磊别过脸去。
“你不是开玩笑吧,小兄弟?”女人歪着脑袋,凑近项磊。
项磊看到她的嘴唇上满是口红,心里想着这样的嘴唇怎么拿来亲吻。项磊下了床,看到裴勇的烟放在床头桌上,拿出一支来点着,再也不去理会那个被冷落着的女人,自顾自地抽起烟来。
一个人的用心良苦,可能是另一个人的荒唐可笑。——这句话正反去说似乎都通。
项磊走出房间,走出宾馆,一眼便看到裴勇在百步以外的冷清街道边痛苦地呕吐不止,项磊觉得自己应该上前捶捶他的脊背,可就是无法迈开脚步。七月的子夜难得吹来一阵清凉的风,项磊随即发现自己流了眼泪。
裴勇吐了一会儿,拿手背抹了抹嘴巴,然后看似厌恶地甩了甩手,动作太大,重心一偏,干脆席地而坐,两只手向后撑着,脑袋无力地垂到一边。